院裡隻聽一個小奶音力壓千鈞，正吵得哇哇叫，間或有兩道姑娘的聲音不服氣地罵兩句，又被那道小奶音罵的狗血淋頭，甚至找不到空檔插話。
生產隊書記盛軍民剛走到院子外，聽見裡麵的吵鬨聲嚇了一跳，以為是大人在打罵小孩，聽了會兒才發現是小孩在罵大的，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在書記旁邊，兩個穿軍裝的青年男人抬著擔架，上麵正躺著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他是正兒八經的小麥膚色，此時卻因為血氣不足而微微發白，連唇色都是白的。優越的輪廓骨相支撐著皮肉，讓他即使虛弱，麵容也不失英俊硬挺，隻是比平常少了分淩厲，多了分脆弱。
“排長，排長。”抬著擔架的軍人輕聲?呼喚道。
盛遂行睜開眼眸，黑色的瞳孔有些渙散，耳邊卻清晰地捕捉到了某道格外好聽的小奶音。
是他弟弟，是歲歲的聲音。
“裡麵在吵什麼？”盛遂行微微抬起頭想看一眼，語氣虛弱地詢問道。
書記盛軍民連忙輕手輕腳地將盛遂行按下去，“你傷得重，可千萬彆動了。”
“排長，我們抬你進去看看。”
盛遂行點了點頭，任由兩個兵把他抬進院子裡。
幾個人剛一露麵，院子裡的吵鬨聲戛然而止，幾個孩子齊齊地扭頭看過來，瞪大了眼珠子。
“遂行受了重傷，軍隊裡批準他回家鄉……”書記的休養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歲歲看見哥哥虛弱地被人抬著，立馬就“哇”地一聲大哭出來，連滾帶爬地跑到了擔架旁邊，瞬間哭成了淚人。
“哥哥嗚嗚嗚……哥哥怎木了？”歲歲哭得淚眼汪汪，伸著小手心疼地摸盛遂行變得有些粗糙的臉。
盛遂禾一聽這就是她闊彆了幾十年的大哥，一下子就從凳子上蹦了起來。
“大哥！……大，大哥？”
盛遂禾看清大哥的樣貌，激動的喊聲卻變成了帶著疑惑的上揚語調。
她愣愣地看著盛遂行的臉，半晌沒能回神。
……大哥以前是長這樣的嗎？
盛遂禾視線下移，落在盛遂行躺著的擔架和白色被子上，一時間啞然無聲，腦子被震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按時間算，這是大哥在信中提到的回家日期。
可是按信裡的語氣看，大哥那遊刃有餘的樣子並不像是個病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歲歲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小嘴巴下撇著，都快落到下巴去了，難過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