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暫時留著,這些儀器和設備還有用。”餘華聽聞,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陪伴自己數十個日夜的小型化學實驗室,沉吟一番,說道。
“好的。”得到指示,徐銳點頭。
餘華來到休息室,換上一身樸素衣服,攜帶裝有鋼筆手寫版《火藥技術》和《赤腳醫生手冊》的背包,離開實驗室,便往東城區郵局而去。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在同一個郵局寄兩次東西,這是餘華的行事原則。
經過一個月的精雕細琢,仔細審核,確認再無任何語錄和時代氣息,凝聚餘華心血的純淨版鋼筆手寫《赤腳醫生手冊》終於出爐,總字數達到二百六十萬字。
一個月手寫二百六十萬字,也就餘華能夠做到,這是一本絲毫不亞於《機械製圖》的史詩級著作,餘華不準備投稿給學術期刊,而是準備通過林婉,交給新華社刊印。
它實在太過重要……重要到餘華根本不想手抄第二遍。
她媽的,這玩意兒抄一遍就是二百多萬字,為了確保原稿可以被印刷,餘華毫不猶豫借助了自己馬甲在八路軍那邊積累的關係。
餘華相信,憑借紅密破譯資料和機械製圖,自己在八路那邊應該積累了相當程度的人緣,這是一份交情,一份人緣。
其他報紙和雜誌有可能不會印刷《赤腳醫生手冊》,但新華社絕對會!
烈日當空,天氣炎熱。
出了狹窄幽靜的胡同,來到繁華喧囂的西什庫大街,街上行人很多,各種吆喝聲不斷,身穿灰色長衫的餘華,不快不慢走在街道右側,背脊筆直,步伐平穩而有力。
見到如此儀態的餘華,不少行人下意識讓開一條道路,心中生出一股尊敬之意。
腹有詩書氣自華,餘華身上已經有了一股隱隱的學者氣質。
儒雅而自信。
即便身穿廉價的長衫,那股子氣質卻是無法磨滅的。
東城區郵局總共兩個,一北一南,距離最近的便是東城北局,沿著西什庫大街往南而行,路過西什庫教堂,來到岔路口,餘華向左往景山公園而去。
景山,便是明末皇帝朱由檢崇禎吊死的煤山。
穿過景山公園和故宮之間的景山前街,再走一段距離,便到了東城北局。
隨著來到景山附近,一股悠久而濃鬱的曆史氣息迎麵撲來,綿延的宮殿群引入眼簾,宏偉而壯觀的紫禁城,彌漫著至高的皇權氣息。
看著遠方1937年的故宮,注視這座北平城最宏偉和最高大的建築,餘華不禁停下腳步,靜默不語。
這是他第二次親眼見到故宮。
第一次是2019年的七十周年閱兵儀式,那時的故宮,雄渾而壯觀,處處鮮紅,透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澎湃氣息,就像是一名剛剛成年的男子般,充滿朝氣。
現在的故宮,雖無變化,仍舊稱得上宏偉和高大,但卻透出一股破敗氣息。
一個是驕陽,一個是米粒之珠,二者相同,卻不能相提並論。
“再過不久,我就是亡國奴了……”餘華靜靜望著故宮,良久,緩緩說出這句話。
“餘華?”就在這時,一道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傳來,並非漢語,而是德語。
餘華聽到喊聲,有些疑惑,回過神,轉頭看去,竟是物理先生約翰·戴維斯,身穿西裝,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旁邊還站著另外一名不認識的外國人。
“戴維斯先生,您好,您怎麼會在這裡?”餘華見到戴維斯,有些疑惑,趕緊上前問好,嘴裡冒出一口流利而標準的柏林腔調。
戴維斯聽到這口令人身心愉悅的柏林腔德語,心中簡直高興極了,麵露微笑,打趣道:“這也正是我想問的,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要知道,後天就是全城聯考,而身為全校第一的你,並沒有在學校裡。”
不得不說,戴維斯放任餘華自學的原因,離不開這手流利而標準的柏林腔德語。
這還是他來到中華這麼多年,第一次可以無障礙交流。
“抱歉,戴維斯先生,我忙完之後,一定會馬上回學校的。”餘華回應道。
“好了,餘華,我開玩笑的。”
戴維斯笑容不減,向餘華說道:“我在這裡來見朋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約翰·拉貝,西門子駐中華代表,是我的好朋友,拉貝,這是我一直跟你提過的學生,餘華。我讓他起個德國名,被他拒絕了,哈哈哈,他是我見過最有才華和最聰明的學生,沒有之一,如果要說具體有多麼聰明,我認為他絲毫不亞於少年時代的愛因斯坦。”
誰?
關於物理先生戴維斯的話,餘華直接愣在原地,有些沒反應過來,原因不是來自於他的誇讚,而是他介紹的人……
約翰·拉貝!
這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外國名字,但他的名字,卻值得每一個中華人銘記,餘華便記下了這個名字。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旁邊這名戴著眼鏡的德國人身上,看了看,整個人眼中不由自主浮現一抹尊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