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的時候可以,浴血廝殺的時候可以,抗大學習的時候可以,但這個時候真的不行。
陳康感覺自己的內心特彆複雜,激動,興奮,期待,急切,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讓自己日思夜想的餘華和莊教授,這種明顯不正常的症狀,從他接到老總傳達的消息到現在,一直持續著。
日盼夜盼,每時每刻都在掛念。
難熬。
真的難熬。
“應該快了,彆著急,待會兒一定要禮貌,彆擺什麼師長架子,人家莊教授可是大科學家,在清華教授群體裡麵都屬於拔尖的,至於餘華就更不用說了。”旁邊戴著眼鏡的儒雅軍人看著陳康的模樣,並未嘲笑,他的心情也與陳康差不多,再次囑咐道。
“我哪兒敢擺師長架子喲,在莊教授麵前,我就是一個學生,成績特彆差的那種,局裡和兵工廠我已經安排過了,如果有誰給莊教授不痛快,就彆怪我讓他不痛快。”陳康連連點頭,開玩笑,莊教授這種層次的科學家到哪兒都是炙手可熱的大寶貝,人家願意主動前來幫忙極其珍貴,自己擺所謂的師長架子純屬有病。
至於餘華,不好意思,用土話來說,這就是一塊給什麼都不換的金疙瘩。
兩人雙眼看著前方的公路,默默無言,身後站著隸屬於總部保衛團的警衛班戰士,這些戰士是莊教授一行人在根據地期間的保衛力量,如遇緊急時刻,可以隨意調動附近任何一支部隊前來支援。
戰士們穿著洗到有些發白的灰藍色軍裝,戴著鑲嵌紅色五角星的帽子,背著漢陽造步槍,雙眼炯炯有神,軍姿屹立,呈現著獨屬於紅軍的精神麵貌。
不遠處草地上,數匹軍馬埋頭吃著黎明時分掛著露水的新鮮綠草,馬尾時不時甩動,一邊吐出熱氣一邊咀嚼,偶爾打個響鼻,好不快活。
朝陽漸漸升起,一縷耀眼陽光穿過山脊,映照整座縣城。
這時,前方公路出現變化,隻見一名通訊員騎著軍馬疾馳而來。
看到這一幕,陳康和儒雅軍人眼中紛紛透出喜色。
“報告首長,人已到二十裡鋪!”通訊員快馬加鞭來到眾人麵前,一個翻身下馬,迅速報告。
二十裡鋪,距離延城不足十裡之遙,也就是說,他們馬上就能見到人了。
陳康等人深呼吸一口氣,紛紛調整狀況,做好準備。
崎嶇不平的泥土公路上。
“這一路走來,我對陝北這片土地形成的最大感受就是,必須儘快建立水泥路和拖拉機構成的交通運輸體係,這是基礎。”
一輛美製道奇卡車搖搖晃晃的緩慢前進著,坐在三百六十度敞篷車廂內,莊前鼎看著兩側的大山,手裡不斷記著筆記資料,寫完之後向餘華感歎道:“延長油田的產量較低,不過,滿足拖拉機早期需求應該沒問題,真是不敢想象他們是如何在這種客觀環境下發展和前進的。”
綿延不絕的山峰,蜿蜒而崎嶇的泥土公路,貧瘠的土地,非常差的交通工具,站在工業發展的角度講,這些因素是修建工廠的噩夢。
若是放到國外那些商人麵前,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投資,除非……
這裡出產金礦。
“要想搞工業,必須先修路。”
餘華點頭讚同,看著周圍光禿禿的大山,緩緩說道:“教授,我認為等水泥生產出來後,可以利用延長煉油廠的瀝青廢料,專門修建一條馬頭關到延城的瀝青公路,改善根據地內部交通條件。”
數個小時前,他們路過了延長縣,順路參觀根據地的‘外彙大戶’——延長石油廠,整座石油廠日產汽柴油200公升和300公升,這個產量滿足拖拉機前期需求沒問題。
此外,石油廠還有長年累月煉油產生的廢料瀝青,總量大概有五六千噸的樣子,雖然不多,鋪一百公裡瀝青路麵並沒有問題。
由於根據地的技術乾部和人才極其稀缺,對於廢料瀝青的利用基本為零。
至於為什麼要修馬頭關到延城,很簡單,馬頭關對麵就是臨汾,為了日後的臨汾工業原料供應鏈做準備。
要想富,先修路,要想搞工業,也得修路。
“我支持。”莊前鼎點頭讚同,利用廢料修建瀝青公路的經濟投入基本為零,得到的效益反而非常明顯,大幅度改善延城到延長之間的交通條件。
這種投入小回報大的方案,必須支持。
“修建馬頭關到延城的瀝青公路……”充當助手身份的林婉,默默記錄下餘華的想法。
“莊教授,餘先生,前麵就是延城了。”這時,站在敞篷車廂最前麵的楊修,轉過身向眾人說道。
聽到這番話,三人全都站了起來,身子探出車外,望向前方。
萬千縷陽光似如璀璨金線,投射於前方的延城之中。
這一刻,坐落於黃土高原的延城,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外衣。
唯美而聖潔。
餘華眼神有些迷離,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一股朝聖之感,兩世為人,他第一次來延城。
前方到站——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