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
第一步報複
機場的咖啡店最大的優勢是方便,餐點質量一般。
沈昊風喝慣了好咖啡，不喜歡這裡的飲品，倒是喜歡這兒的情侶套餐。胳膊有傷,拿叉子不是很靈便,吃什麼都要洛寧希喂。
洛寧希也慣著。
昨晚連澡都幫著洗了,喂點東西算什麼。
不過，他不能時時照看沈昊風,需要回複各種關心的信息。
餐廳遇襲的事情太大，顧家能壓住媒體的消息，卻止不住本地人的口口相傳。其中一條消息傳到朋友圈了,盛明川急忙來問他，盛爸爸和盛媽媽問他,孟文鳳不再隱藏行徑，表示自己可以過來看他。
洛寧希不想讓彆人擔心，一條條回過去。
其他人還好,知道他平安就放心。盛明川話多，問這問那，還想看真假大哥的區彆。他拒絕回答以後，盛明川沒放棄，表示自己要去山間四時餐廳探一探。
洛寧希覺得不可,一勸再勸,忘了旁邊有個沈昊風。
沈昊風起初安靜，發現他一直盯手機就不高興了。委屈巴巴地盯著,時不時演個病弱無助的戲碼,努力吸引他的注意力。
洛寧希知道是假的,但愛看。
誰能拒絕沈昊風那張臉呢。
這次沈昊風要吃切成愛心的西瓜,一口咬掉,揚起同樣甜的笑。
洛寧希也揚了嘴角，想再喂一塊。
沈昊風卻突然變了臉色，望向他的右後方，“啊。”
“怎麼了？”洛寧希跟著轉頭，見到了顧晟。
顧晟在笑，但表情有點無奈。對上他們的目光，不再壓低聲音跟旁邊的人，讓話語清晰明白地傳了過來，“他平常不這樣的。”
旁邊是個中年女人，笑得和藹。
洛寧希不知道女人是誰，卻能看出顧晟的謙卑態度。他直覺這位是長輩，放下叉子，坐直了先給個微笑的問候。
沈昊風回過神，整理衣服站起來，故意壓低嗓音說話，“寧希，我們過去打招呼吧。”
洛寧希：這還是剛才捏一把委屈嗓音說「要吃西瓜心心」的人嗎。
洛寧希覺得好笑，抿抿唇忍住了才往前走。
沈昊風也一塊，走到他身旁伸手攬住。既是表示親密也是給他扶了一把，輕輕用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沒事，剛才就是鬨著玩。他們不會放在心上的。”
洛寧希又想笑了。
怎麼覺得沈昊風安慰的不是他，是自己。
顧晟和那個女人見到他們走動，也迎上來。顧晟在最前麵，主動介紹，“孫老師，這是我弟弟，他現在叫沈煦，你叫他小煦就好。”
沈昊風反應過來，“您是孫老師？好久不見了。”
孫老師點頭，“十六年了，確實很久。”
沈昊風樂嗬，但沒有忘記自己還攬著一個人，“老師，這是洛寧希。我們訂婚了。”
“老師好。”洛寧希乖乖問候。
“你好。”孫老師直直看著洛寧希，“你比照片好看多了。”
洛寧希詫異，“您看過我的照片？”
顧晟解釋，“我給老師看了。放心，我挑了你最好看的一張。”
沈昊風忽而問，“裡麵有我嗎？”
“有。”顧晟頓了一頓才說下去，“就是你們回家吃飯拍的那一張。你穿著正裝，看起來很穩重。”
沈昊風想到自己方才衝洛寧希撒嬌的傻樣，輕咳兩聲。
孫老師笑了，“對於我來說都一樣。我知道你們長大了，但還是把你們當成孩子看。”
他們聊天的功夫，助理已經買好禮盒，送給工作人員了。機場是公共場合，不方便說話，他們沒有耽擱，坐上車前往犯人羈押的地點。
同樣從A城過來的刑警已經在那邊了。為首的是蔡隊長，與顧晟、孫老師都聯係過，看到他們就說，“按照程序，你們不能一起指認。”
“我明白。”顧晟說，“誰先去都可以。”
蔡隊長商量著，“還是你先去吧？如果順利，孫老師就不用指認了。”
顧晟等這一刻很久了，當然答應。
沈昊風和洛寧希不能陪同，坐在外邊等著。沈昊風還好，洛寧希倒是被這裡嚴肅的氛圍嚇到了，坐立不安，聽到動靜就會直起身。
“沒事。”沈昊風安慰，“大哥不會忘掉那個人的樣子，肯定能認出來。”
洛寧希點著頭，“然後就可以調查封家了。”
沈昊風扯了下嘴角，笑得勉強。
洛寧希感覺到了異樣，“你不這麼覺得嗎？”
“我希望一切都好，但是……那個人隱藏了十多年，為什麼這麼容易被抓了？難道被抓就是他的計劃？”
洛寧希順著想下去，“他會不會把所有罪都攬在自己身上，保住封家？”
“不知道。”沈昊風煩躁撓頭，“我最怕他什麼都不說，讓大哥繼續難受。”
洛寧希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握住手。
沈昊風回握，擠出一個笑，“還好有你。”
洛寧希看了看沈昊風那頭抓亂的頭發，接了一句，“不然你會把自己薅禿了？”
“嗯！”沈昊風被逗笑了，“我禿了，你還會要我嗎？”
洛寧希毫不猶豫答了，“要。”
沈昊風唇角一彎。笑得不那麼燦爛，卻在眼底多了幾分深情，“寧希……”
“現在科技發達，可以植發。”
“呃……”沈昊風無言片刻，忍不住捏一捏洛寧希的臉，“你直接說你喜歡我，不管我變成什麼樣都要我不行嗎？說什麼植發啊。”
洛寧希看沈昊風心情不好，給捏，還鼓了鼓臉頰。
沈昊風看得眼都直了，“好可愛……完了，我要把我哥忘了。”
“那不行，大哥更重要。”洛寧希拍掉沈昊風的手，還想坐遠一點。
沈昊風伸手一圈，把人摟回來，“忘不了，你彆跑嘛。”
他們玩著，直到附近有人經過才收斂。洛寧希發現那人穿著製服，多看兩眼，沈昊風盯著那人手裡的資料，注意到封麵有一張照片。
沈昊風看完就慌了神，“糟了。”
“什麼？”
“那張照片是聞家的公司。”
洛寧希嚇到了，但還是強行安慰，“可能是看錯了呢？就算真是聞家也正常，警察辦案，肯定要把相關的人查一遍……”
他還沒安慰完，顧晟出來了。
顧晟向來是自己操控輪椅往前走的，這會兒竟然讓刑警幫忙推了。兩眼無神，嘴巴微張，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似的。
“哥，”沈昊風立刻上去，“還好嗎？”
顧晟回過神，撐手調整讓自己坐直點，“我沒事，就是有點口渴。我可以去喝點水嗎？”
刑警看到顧晟說話，竟然鬆了口氣，“可以。商店太遠了，你們跟我去辦公室吧。”
沈昊風將一切看在眼裡，神色更加沉重了。
去到辦公室，顧晟喝過警察給的一杯熱茶，定定神，終於說出方才發生的事，“我認出那個犯人了，他就是當年捅我一刀再逃走的人。”
沈昊風擠出笑，“太好了，他會付出代價的。”
顧晟沒有跟著笑，“但他說自己沒有殺我的原因，是雇主反悔了。”
沈昊風感到不妙，“他說雇主是誰？”
顧晟再次垂下頭，歎了長長的一口氣，“聞伯父。”
顧晟自認為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已經處於安全的環境，不用害怕犯人。犯人再凶惡再狡猾，再怎麼刺激他，他都要明白綁架案是過去的事，不要自己嚇自己。
顧晟做得很好，指向了那一雙陰惻惻的眼睛，“是他。”
他鬆口氣，警察也鬆口氣。照片指認和真人指認都過了關，加上其他證據，一定能讓那人為當年的惡行付出代價。
可是，那個逃犯在最後一刻抬眼看他。咧了嘴，露出滿口黃牙，明明隔著玻璃看不到人，還是找到了他的位置，“聞徽賢也逃不掉。”
顧晟以為逃犯還想對聞伯父動手，皺緊眉頭，問旁邊的蔡隊長，“聞家會不會有危險？”
蔡隊長猶豫片刻才答，“我慢慢跟你說吧。”
顧晟感到不妙。
果然，蔡隊長說得委婉，也難改糟心的事實——逃犯交代了他當年收錢的賬戶，裡麵和聞徽賢名下的公司有金錢往來。
顧晟當時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動彈不得。
沈昊風聽完這話也驚訝，卻還能保持冷靜，“你彆急，記錄是可以偽造的。”
“他們調查過了，記錄是真的。”
“那也不能說明什麼！說句難聽話，聞伯父真要做這種事，不至於傻到用自己公司的賬號！”
與顧晟比起來，沈昊風和聞家的關係更好。
因為隱瞞身份而產生疑惑的時候，是聞皓的爸爸以長輩的身份開解；不能回家過節，悶悶不樂的時候，是聞夫人去學校看他；他突然轉學，不能適應環境的時候，是聞皓給出自己珍藏的玩具，要他跟新朋友一起玩。
沈昊風永遠不會懷疑聞家，發現顧晟動搖就急了。語氣挺重，一時沒考慮顧晟不正常的狀態。
洛寧希立刻把人拉回來，“你冷靜點。大哥隻是說自己聽到的話。”
“對不起。”顧晟先道了歉，“我還是受了那人的影響。他能盯著我看，我害怕了。”
蔡隊長不想打擾他們的，聽到這話主動說，“那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們每個方向都看一看，你正好對上兩次，就會產生錯覺，以為他真的看得到你了。”
顧晟不住點頭，“我明白，我給自己心理暗示了。”
沈昊風也緩口氣，“我也不對，太急了。”
蔡隊長左右看看，才給他們說了自己的看法，“我應該按照證據說話，可我個人認為賬戶是封家搞鬼。當年，你們家、封家和聞家的關係挺好的，借用賬戶不是什麼難事。”
“對。”沈昊風立刻說，“那時候聞伯父還認為封鎧是好人。”
顧晟已經冷靜，“嗯，我不會被誤導了。”
蔡隊長接著說，“我們按照程序必須查一查聞家，聞家可能有意見，你們會為難吧？”
沈昊風若有所思，“我們應該跟聞家聊聊……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聊，不會單獨和聞皓見麵的。”
前半句挺正常，後半句話鋒一轉變成了發誓。
顧晟覺得奇怪，蔡隊長倒是注意到了沈昊風。
沈昊風說完這句話，就往洛寧希那兒瞟。不光看，還掛起笑臉，小心翼翼地揪一下衣袖，想靠近又不敢似的。
洛寧希原來想安靜做背景板，突然被揪袖子就愣了一下。轉眼看去，見著了比自己高十來公分、還隻敢捏個衣角說話的沈昊風在線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