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薄的烏雲飄在天上,不知是不是又要下雪。
空氣有些冷,柳遙早起打了個噴嚏,匆忙將已經熄滅的柴火重新點燃,餘光裡不小心望見正在一旁穿衣服的青年,頓時撇開了視線。
柳遙表麵風平浪靜,其實心底裡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太丟人了……
因著宅院裡的被褥不太夠,故而即便柳遙已經極力找尋了,最終還是不得不麵對必須與殷月離同睡一處的事實。
臨睡之前,柳遙反複和青年保證,自己一定會老老實實睡覺,絕對不會冒犯到對方。
而至於對方會不會冒犯自己……這個問題柳遙想都沒有想過。
和那些深閨裡嬌養長大的哥兒不同,柳遙做慣了農活,又常年在城裡做小工,彆看個子嬌小,但真要論力氣的話,兩個青年加起來都未必比得過他。
隨後柳遙擔心的事情很快變成了現實。
剛剛入夜,他再一次被門外活動的陰兵嚇到,想也不想就撲到了青年身上,單隻是這樣也就罷了,還因為太過用力,直接扯壞了對方的衣裳。
清早起來看到麵前衣衫不整的青年,柳遙簡直欲哭無淚了。
他之前就聽人背後議論過,說鄰村有小哥兒性情彪悍,看上個清秀文弱的書生郎,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天天去堵那名書生,到後來膽子肥了,更是直接鑽進了書生的臥房裡,逼對方不得不娶了自己。
偏那書生吃了大虧,說都沒處說去。
柳遙起初聽說的時候,還覺得這種事情肯定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畢竟他覺得喜歡誰就要對那人好,用蠻力逼迫對方算怎麼回事。
結果到了自己這邊。
柳遙忍不住捂臉……又是夜裡拉著人家睡覺,又是扯壞人家的衣裳,說他不是故意的估計都不會有人相信。
早上東西不多,柳遙在崩潰的情緒裡好容易熱過了早飯,手裡舉著一勺燉菜發呆,心底猶豫著要不要和對方解釋一下。
就說自己幼年時受過驚嚇,所以膽子特彆小,怕鬼怕黑怕蟲子,什麼都怕,不是有意總往他身上撲的。
如果對方實在介意的話,下回可以直接推開自己沒關係。
正當柳遙在原地反複糾結的時候,忽然有身影湊了過來,微低下頭,就著他手裡的勺子嘗了嘗,淡淡開口道。
“鹹了。”
柳遙嚇了一跳,回頭才發現青年神色平靜地望著自己,似乎誤解了自己一直舉著勺子的用意。
因為湊得太近,柳遙能清晰聞到從對方領口傳來的檀香味道,臉頰頓時紅得更加厲害。
“是,是嗎,可能是鹽放多了,那我再加點菜進去吧。”
“對了。”柳遙咳嗽了聲,趁著青年在身旁,索性將自己剛才顧慮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末了語氣歉意道。
“實在對不住,我膽子小,害怕起來什麼都顧不上,往後我再往,嗯,你身上撲的話,你記得躲開就行,免得再被我扯壞衣服什麼的。”
殷月離歪著頭,像是並沒有聽懂他話裡的含義。
“你……”
“你很輕。”青年皺眉道。
“啊?”柳遙聽得一愣。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剛剛的說辭,青年上前一步,單手將他舉了起來,抱在懷裡顛了顛。
之後語氣淡然道,“你很輕,就算撲過來,也傷不到我。”
啪嗒一聲,柳遙手裡的勺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殷月離微微偏過頭,沉默等待他的回應。
兩人緊挨在一起,柳遙甚至不用靠近,就能清楚看到對方纖長的眼睫。
直到臉燙得幾乎能烙蔥餅了,柳遙才終於回過神來,蚊子似的小聲開口,“我,我知道了,你先把我放下來。”
稀裡糊塗吃了早飯,柳遙簡單收拾了下就跑出去了,準備到外麵撿些燒火用的樹枝,順便給自己過熱的臉頰降降溫。
心底忍不住感歎青年人真好,明明被自己占了便宜,卻一點都沒有生氣,還反過來安慰自己。
畢竟臨近入冬,周圍又有一小片樹林,地上的枯枝還是很容易撿到的,柳遙沒花多少力氣就找了一大堆出來,正抱在懷中準備往院子裡搬時,忽然望見山下有熟悉的身影朝宅院的方向走來。
來人身材瘦削,眉眼乾練,穿著深色的粗布衣裙,胳膊裡挎著一隻竹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