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許朝陽蹣跚著走到門邊向外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花衣服,頭戴大紅花,手裡拿著一把扇子,矯揉造作的女人正在和一個穿著普通,身材微胖的婦女說話。
讓許朝陽在意的不是那兩個女人,而是在那個明顯是媒婆的人身後,有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
許朝陽估計這就是那個賣給陽小子的小雙兒,小雙兒身材本就較小,又岣嶁著身子低著頭,許朝陽實在是看不清他到底長什麼樣子。
小雙兒雙手緊緊的抓著胸前的包袱,站在媒婆身後也不說話,許朝陽垂下眼眸,看這雙兒的樣子,估計也是遇到了難處吧。
在許朝陽打量那雙兒的同時,許老娘也在打量他,她圍著雙兒轉了幾圈,像是很滿意的點點頭。
接著又從荷包裡掏出了二兩銀子遞給張媒婆,笑眯眯的說道:“大妹子你放心,我們是娶雙兒,又不是買奴才,怎麼會對他不好呢。”
張媒婆沒有接話,隻是接過錢點了點裝進兜裡,順手把身後的雙兒拉到許老娘跟前,推了他一把,“常樂,你的情況你也明白,可彆怪嬸子狠心。”說著,拿出一張紙,“你的賣身契,你自己給。”
賣身契?許朝陽嗤笑了一聲,真不要臉,誰家娶媳婦會給賣身契的?他沒說話,繼續看著門外。
常樂接過賣身契,眼眶跟著紅了,以後他就要跟著這張紙走了,但是他不後悔,許家給錢葬了他爹,他賣身給許家,沒有任何怨言。
他怯怯的抬起頭,慢慢的把賣身契遞給許老娘,許老娘接過去看了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她不識字,不過張媒婆給的,應該不會出紕漏。
收起賣身契,許老娘拉過常樂的手,語氣親熱的對他說:“常樂是吧?以後這就是你家,我就是你娘,彆生分了。”邊說邊拉著他的手往屋裡走。
走了幾步,在常樂看不到的地方回頭給了張媒婆一個笑,張媒婆了然,回了一個笑,然後往外走去。
她走出許家大門回頭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嗬,什麼放心,誰不知道她怎麼對待她大兒子的,這雙兒也是可憐,落到他們家算是毀了。”
歎息了一聲,搖著扇子扭著腰,往村東頭走去,她完全忘了是他把常樂送進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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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的傍晚難得涼爽,荷花村的婦人和雙兒也都忙活了一天,趁著這個時候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幾個關係好的相約坐在陰涼處,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聊。
閒聊的婦人有一位頭戴藍色手帕的大娘,看到張媒婆,好奇的伸著頭張望,“唉,張媒婆怎麼從老許家出來了?不會是給陽小子做媒吧?”
張媒婆進了彆人家那肯定是沒好事的,說的好聽是做媒,說的不好聽那就叫買賣雙兒。
許家老二讀過書,上個月剛娶了酒樓掌櫃家的姑娘,現在住在鎮上,這肯定是給陽小子買的。
不過就許家對待陽小子的態度,哪個雙兒跟了他那指定是沒活路了,遲早會被那一家子磋磨死。
“你知道嗎,前天許老漢又把陽小子打了一頓,這次好像打的有點嚴重,到現在還沒醒呢,”她旁邊的另一位婦人看她不知道,趕忙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他們家舍不得花錢給陽小子找郎中,隻能買個雙兒。”
“買雙兒乾什麼,雙兒又不會治病。”這大娘家和老許家離得有點遠,還真不知道這許老大又挨打了。
婦人撇撇嘴,解釋道:“張婆子想給陽小子成親唄,隻要他成了親,那他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分家了,分了家,你還指望他們管陽小子的死活嗎?”
大洲朝的律法有明確的規定,隻有成家以後才可以分家,分家也隻能由家中長輩提出來,至於怎麼分,分多少,也是長輩說了算的。
大娘歎了口氣,真是造孽啊,他們這家人是不準備給陽小子留活路了,隻是……
“那個雙兒怎麼辦?是誰家的?”
“不知道是誰家的,以後估計也是伺候那一大家子的”
“……”
幾個婦人聊著,很快又被彆的事情吸引去了注意力。
許朝陽看院子裡終於沒人了,輕輕的打開門,他實在餓得不行,所以慢慢的往記憶中廚房的位置走去。
這會兒許小妹找她的小姐妹玩去了,許老漢也沒在家,許朝陽墊著腳走進廚房,四周環顧了一下,掀開放在案板上用來防塵的竹蓋,裡麵果然有些兩個雞蛋和兩個饅頭。
這是徐老娘怕許老漢和許小妹回家餓著專門給他們留著晚上吃的。
許朝陽可管不了那麼多,偷偷的把饅頭和雞蛋全拿回房間,但隻吃了一個饅頭和雞蛋,陽小子的身體餓得太久,他不敢一次吃飽,剩下的準備等會兒消化一下再吃。
重新躺會床上,他覺得他要好好計劃一下,怎樣在不損失任何東西的情況下脫離這個家,他可以不要許家的東西,但他得幫陽小子拿到他應得的。
正想著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說話聲,許朝陽趕忙閉上眼睛,隻聽到門緩緩推開,有人停在了床邊。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人的緊張,許家人見他是不會緊張的,所以這人隻可能是剛才賣了自己的那個雙兒。
許朝陽在心裡歎了口氣,張開眼睛,隻是看到這雙兒的打扮,他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