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善’
以來財爹為首的村民,將男孩變成真神的化身。讓他每天待在家裡,親眼看著父親虐待招娣盼弟。
這是‘苦難’
雖然已經有了思路,但烏遙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開。
線索少了一環,他總覺得這村裡還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的打斷了烏遙的思緒。
人群最前方的黑色大門忽然打開一條縫,一隻血紅色的巨大眼睛正透過縫隙直勾勾地盯著烏遙。
一道聲音從門後傳來,像是很多個人在同時講話,分不清男女老幼。
“烏遙,你是否承認自己有罪。”
係統一直聯係不上。
烏遙略微思索,他現在可能在夢裡。就和其他受害者的靈魂一樣,在來財體內沉睡。
為了保護員工隱私,係統不得窺探員工夢境,隻有他在夢裡遇到危險係統才有權把他喚醒。
烏遙沒理會門內的眼睛,繼續在人群中穿梭尋找線索。
“烏遙,你是否承認自己有罪。”
“不要再自欺欺人,我能聽見你的靈魂一直在為曾經的錯誤懺悔哭泣,看見你深藏在心中的苦難”
烏遙嫌棄地推推眼鏡,“你話密了,我有沒有罪跟你有個蛋的關係。”
門後傳來一聲歎息,“隻要你能正視自己的過去,我就能幫你彌補遺憾,清除你的罪。”
“你難道不想和自己的父母重聚?你不是一直認為,是你害死了他們?”
烏遙腳步一頓,猛地抬起頭。
它怎麼知道這些?小世界裡的人怎麼可能窺探到員工的記憶!
他眼神瞬間冷下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道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近得仿佛就在他耳邊低語。
周圍的景象迅速變化,受害者的身影逐漸變淡。
烏遙環顧四周。
他居然在夢裡看見了自己的家。
不是來財家,不是係統租給他的臥室,是他父母親手布置的專屬於烏遙的房間。
臥室門敞開著,父母正站在陽台聊天,臉上帶著溫暖鮮活的笑。
烏遙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又很快想起他們早就死了。
聲音在房間中響起,“你一直覺得,如果不是自己輕信他人,就不會被騙進犯罪.集團綁定非法係統,你的父母也不會為了救你而死。”
“他們深愛著你,正如你深愛著他們。這明明是你的錯,最後卻隻有你活了下來。為了複仇你放棄逃跑的機會,費儘心思終於搞垮了那個組織。你讓所有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你依舊有罪。”
烏遙眯起眼睛,“可笑,我是受害者我什麼錯。”
一隻血紅色的眼睛猛然出現在烏遙麵前,它定定地望著他。
“我可以彌補你的遺憾複活你的父母,讓你們永遠生活在一起。隻要你不再逃避自己的錯,承認自己的罪。”
第046章 第二個世界(16)
烏遙緩緩眯起眼睛, “你是在用我死去的父母威脅我?”
那道聲音再次歎息,“不,我隻是在救你, 讓你正視自己的罪。”
“我不需要你救, 放我出去。”
“你是否承認自己有罪。”
烏遙沒搭理它,繞開擋在麵前的血紅色眼睛,想找到離開的辦法。
眼球跟隨他轉動,眼神慈悲又無奈, 像是在看一個走上迷途的孩子。
烏遙剛走出臥室, 正在陽台上聊天的兩人就轉頭看向他。
女人臉上帶著他熟悉的笑,“小遙,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都不用我進去拉窗簾。”
烏遙沒吭聲。
男人走過來敲敲他的頭,“說過多少遍不要像個悶葫蘆一樣,彆把話掉在地上。”
烏遙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你們算什麼東西, 滾開。”
女人瞪大眼睛。
男人眉頭緊鎖,“你小子怎麼跟爸媽說話呢!”
烏遙對著男人的小腹狠狠打了一拳,男人毫無防備, 捂著肚子痛苦地跪在地上。
女人尖叫起來, “烏遙!你怎麼能打你爸爸!”
烏遙懶得和冒牌貨周旋。
一直跟在他後麵的血色眼睛應該就是善感真神靈仙。
不知道它是怎麼繞過快穿公司的隱私保護係統,直接偷窺到員工記憶的。
烏遙選擇性屏蔽了女人的喊聲。
他不想看見那兩人的臉。
剛剛隻是麵對麵說了幾句話, 烏遙就覺得眼眶發酸, 再聊下去他怕自己的表情會露出破綻。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 烏遙還是有很多話想傾訴。
他實在太想他們了。
烏遙之所以會被黑心統騙走, 是因為當時的社會本就不太平。
學校裡混混遍地走,網上的人渣一抓一大把。
大多數學生的經曆和烏遙一樣, 白天在學校被人霸淩,放學的路上被混混搶錢,回家上網被戀.童猥瑣男追著發金針菇。
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一堆亂七八糟的公司天天打電話,千方百計想把人才騙進自家的犯罪團夥。
烏遙每天收到的詐騙信息,比遊泳健身和遊戲廣告加起來都多。
室友找到工作,邀請烏遙吃飯。
烏遙一進包間就被四五個大漢按住,強行和黑心統簽了合同,然後連夜打包丟到了任務世界。
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對烏遙充滿了同情,誰能想到飯店和黑心統是一夥的。
這不是騙人,這是光天化日強搶民男。
事實證明黑心統沒白搶,烏遙還沒叛逆的時候,確實給它賺了不少錢。
“你覺得自己很無辜?”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打斷烏遙的回憶。
他抬頭看向眼球,“你既然能偷窺我的記憶,就該知道這是無妄之災,我沒做錯任何事。”
眼球輕歎一聲,“你明知道,你不該輕信他人。”
“它早就盯上我了,就算我拒絕了室友的邀請,它也會找人敲我悶棍。”
“不要再逃避,去接受去正視你心底的罪。”
烏遙翻了個白眼。
他當了這麼多年反派小弟,經常被人指著鼻子罵,什麼尖酸刻薄的話他都聽過。
眼珠子pua比不上反派,罵人比不上道德狗,他還真就沒把它的屁話放在心上。
看著正一臉怒意走向自己的‘父母’,烏遙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不可能完全不被影響,待的越久越危險。
況且他無法忍受彆人用他的父母算計他,這是在侮辱他的家人。
烏遙推推眼睛,“你想困我多久。”
“隻要你承認自己的錯,你就能出去。”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把我逼瘋了?”
‘父母’拉住他情緒激動地說著什麼,烏遙掙脫兩人的手轉身走進廚房。
再出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把菜刀。
沒等兩人反應,他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親爹的一隻耳朵。
鮮血噴濺在臉上,烏遙舔舔下唇冷笑道:“我的記憶難道沒告訴你我以前是做什麼的?這種不用入流的小伎倆你怎麼拿得出手?”
一直神神叨叨的眼球,死機一般愣在原地。
“想利用我心底的愧疚,逼我承認不屬於自己的錯誤?我告訴你,就算我不是完美受害者也沒人能讓我認錯!跟我玩心理戰,你算個什麼東西!”
沒等眼球反應,烏遙一把按住還在尖叫的女人,撿起一旁的沙發墊擋住她的臉。
幾刀下去,女人就不動了。
男人捂著耳朵癱坐在地上,嘴裡喊著小遙小遙。
烏遙眼眶一酸,
他避開他的視線,深吸口氣舉起手中的菜刀,“爸爸,你的小遙早就不在了。”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鮮血在地板上流淌。
烏遙擦擦眼鏡上的血汙,朝著半空中的眼球走去。
眼球半天都沒說話,見他來了,居然往後躲了一下,“殺人,大膽。”
烏遙發出低沉壓抑的笑聲,“這裡不是幻覺就是夢境,難道在夢裡殺人也是犯罪?”
沒給眼球說話的機會,烏遙幾步上前將它堵在牆角。
“你覺得我有罪?難道我剛剛殺的假父母是你用受害者靈魂偽裝的?”
“那我可真是對不起他們,我好難過,迫不及待要彌補自己的過錯。我一時受驚才衝動傷人,這麼一看還是你的錯。”
烏遙用刀刃抵住眼球,精致漂亮的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我這就殺了你給他們報仇,清除你身上的罪,怎麼樣?”
眼球逼瘋過許多受害者,從沒見過瘋得這麼另類的。
它感覺情況好像不太對。
————
紅眼珠子變出一個人烏遙就剁一個,它不變人烏遙就追著它砍。
這瘋子沒有道德更沒有同情心,不管對麵站著的是親爹親媽還是孕婦小孩,他殺起來都毫不手軟。
偏偏還很能打,沒人治得了他。
道德綁架放在他身上不僅不奏效,還會被他反綁架回去。
兩人極限拉扯,眼球被他繞暈,差點親口承認自己有罪。
被烏遙懟在牆角連著踹了六七腳,眼球終於意識到自己碰到硬茬子了。
再次開口時,它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夠了!我能複活你最想見的人!”
烏遙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濕。
他將發抖的左手藏進兜裡,在心中反複念著,‘我很冷靜我不在乎他們的死活,這不是我的錯。’
起初烏遙真的以為,這鬼東西能避開隱私保護係統窺探他的記憶。
很快他就分析出了對方的漏洞。
它並沒有偷窺受害者記憶的能力,隻是能感知並放大目標心底的愧疚,讓他看見自己最覺得虧欠的人。
烏遙不認為自己錯了,但他確實不敢麵對父母。如果不是為了救他,父母就不會死。
念頭剛剛升起,就被他強壓了下去。
來財體內儲存的受害者靈魂是給真神靈仙準備的,死一個少一個,它肯定舍不得用。
最早出現在烏遙麵前的假父母,隻是眼球根據他的愧疚製造出的純假人。
烏遙擔心它會把其他受害者的靈魂牽扯進來,特意威脅恐嚇了它。
看眼球的反應,他的威脅多半起到了效果。
連著殺死十多個老弱婦孺,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讓烏遙生理不適。
多年工作練就的演技,此刻派上了用場。烏遙強忍著頭暈,將眼球按在牆上猛踹。
差點被踹爆的眼球,再也沒了之前的反派逼格。
它聲嘶力竭地大喊,“我能複活你最想見的人!”
烏遙沒搭理它。
他舉刀正要落下,一隻手忽然從背後伸出,穩穩握住他的手腕。
他警惕地轉過頭,正對上一雙溫柔包容的眸子。
烏遙怔愣一瞬。
傻狗?
等等,眼球會根據他的意識製造假人,所以他為了平複情緒,腦補出的那些畫麵,它都看見了?
‘烏拾憶’和眼球交換視線,正準備開口說些PUA的話,就看見烏遙的臉上瞬間爬滿紅暈。
他轉頭狠狠給了眼球一腳,“這就是我最想見的人?他和我隻是普通朋友,你的能力不過如此!”
眼球茫然地看著烏遙。
殺人殺到一半,在腦海裡幻想和對方擁吻的普通朋友?
烏遙沒敢看‘烏拾憶’的臉,“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讓我走?好,那我們就攤牌,”
“長寧小隱村曾遭匪禍兵燹,還有妖物橫行,村民一百多年前就死絕了。”
“死在山裡的村民、土匪、兵痞全都化作厲鬼為你所用。你們共同布局相互利用,自導自演了一出大戲。什麼善感真神靈仙,百年前不過是隻不入流的惡鬼,恐怕連邪.神都算不上。”
烏遙垂眸看著眼球,眼中閃過寒光。
“村民一邊扮演施暴者一邊扮演受害者,你再假模假樣地出來懲惡揚善。”
“小狐狸隻是在山中行善十幾年就碰到了狐仙的邊,這一百年間裡你‘拯救’了無數受害者,是不是已經快要飛升成仙了?“
“這次的盛會上,你將扮演一個被信徒欺騙的可憐神明,親手懲罰作惡的村民,拯救被困的遊客信徒,超度來財體內的靈魂和村裡的惡鬼。”
眼球微微顫動一下,被烏遙捕捉到了。
他一刀砍死攔路的‘烏拾憶’,用沾滿血汙的刀刃輕輕拍打眼球。
“真是好算計啊真神靈仙,讓我猜猜,這所謂的最後一次盛會……其實你的升仙大會!”
————
係統一直聯係不上烏遙,嚇得不停爆裝備。
正在請神的村民,隻看見來財的屍體周圍內臟斷肢滿天亂飛。
眼前這一幕超出了大伯的認知,他忍不住看向來財爹,“這、這、咱們是不是念錯了?”
男人麵色鐵青。
先有人偷竊屍體後有大學生逃跑,這次的盛會太不順利了。
普通遊客哪有這本事,他就知道村子裡肯定藏著一條警方的狗!
他早晚要把那條狗抓出來,活剝了他的皮!
大伯憂心忡忡地望著遠處的廟門。
棺材狀的神廟塌了一半,裡麵巨大的神像雙手按住山壁,上半截身子已經探出神廟,下半.身卻遲遲沒動。
不該是這樣的。
神像應該在請神儀式中活過來,走出‘棺材’,讓村內的所有人陷入它製造的幻境。
這樣還留在村中的外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村民屠.殺。
按照計劃,村民會強行和遊客信徒的互換人皮,聚在一起請求神明的庇護。
神像會假裝聽到信徒的召喚,將所有作惡的‘村民’殺死。再解開村子的封鎖,幫助‘遊客’逃出村子。
盛會結束,真神靈仙就真的成仙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這些信徒也能撈到不少好處。
就算對方翻臉不認人,他們也不會吃虧。
和先離開村子的人不同,他們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跑出去的。警察發現村民的屍體後,長寧小隱村的事就算結了。
他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倀鬼可以重獲新生,走出大山,享受著彆人的幸福人生。
為了日後的富貴榮華,大伯特意抓了個富二代囚禁在自家地窖裡。
大部分村民都提前做好了準備,每家都能翻出一兩個受害者,那些新騙來的信徒遊客隻是他們上的一層保險。
大伯邊念咒邊安慰自己。
盛會流程很長,需要三四天才能完成請神。他們把時間壓縮到幾個小時之內,出點小問題也是正常的。
隻要不再出……
等等!
大伯不念咒了,驚恐地看向來財爹,“現在村裡沒人盯著,咱們準備的那些人會不會被人救走?”
男人臉色一沉,殺氣騰騰地提起砍刀。
“他媽的,你們幾個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敢壞老子的事!”
————
烏遙在係統空間醒來時,小光球還在爆裝備。
見他睜眼,係統著急地問:【你剛剛怎麼回事?】
‘被真神靈仙拽進它製造的幻覺或者夢裡了。’
【嚇我一跳,你怎麼出來的?】
‘我太變態了它害怕,就把我踢出來了。’
係統:【啊?】
烏遙剛想解釋,意識忽然一陣恍惚。
真神靈仙正在處理來財體內儲存的靈魂,烏遙回不去,任務係統自動將他塞回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緩緩睜開眼睛。
周圍一片漆黑,地上堆滿了雜物。地麵柔軟溫暖,還在不停晃動。
烏遙略微思索,朝著上方大喊,“烏伯憶!我我回來了!”
晃動的地麵猛然頓住,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隻巨大的狐狸嘴,輕輕含住烏遙的上身,將他叼了出去。
剛剛落地,烏遙就感覺氣氛不太對。
兩撥人正在樹林裡對峙,一邊是化成巨大赤狐的烏伯憶,一邊是穿著睡衣瑟瑟發抖的受害者。
三個手持棍棒的男人站在人群前方,一臉警惕地瞪著狐狸。
在他們中間的空地上,躺著幾具被野獸啃咬過的屍體。
看見狐狸從尾巴裡掏出一個人,幾個遊客嚇得尖叫出聲。
烏遙想推眼鏡,卻隻摸到了鼻梁。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我還是出來的太晚,百億這邊遇到麻煩了。’
係統沉默一瞬,【不,我覺得你出來早了。你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全靠狐狸毛遮著呢。】
‘?!’
烏伯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特意用尾巴擋住了他。
看著滿臉通紅還強裝鎮定的烏遙,他總覺得再不做點什麼,自己會挨罵。
烏遙歎了口氣,點開‘魔法少男’身份卡選擇自動換裝。
下一秒,他身上多出了一套藍白相間的公主裙。
烏伯憶:?
啊!好看。
烏遙:……
真正的傻逼另有其統,小賤球這麼多年都沒挨過揍,無限流公司的人還真和善。
第047章 第二個世界(17)
烏遙告訴過係統, 自己不和它穿gay蜜裙不是因為討厭女裝,他隻是不喜歡性感的衣服。
係統在他的底線上反複蹦迪,給他選了一條保守的公主裙。
烏遙一臉木然地聽著係統狡辯, ‘我們當時怎麼商量的?不是說好了要把高開叉禮裙換成西裝?’
【多俗啊, 男人穿男裝有什麼意思?再說了你不是一個人,有我陪著你呢。】
小光球套上公主裙,【鏘鏘鏘——】
烏遙讓它趕緊修改角色卡。
係統嘴裡嗶嗶地叫個不停,假裝自己正在升級。
現在不是揍係統的時候。
烏遙深吸口氣, 差點沒背過氣。
這破套裝居然還有束腰!
烏遙想和烏伯憶弄清現在的情況, 一抬起頭正對上小狐狸震驚的目光。
烏遙低頭看了一眼。
怪不得他一直覺得胸口憋悶,裙子上身有聚攏效果,他那層不算明顯的胸肌硬是被擠出了一條縫。
領子開得很大,胸膛露了一大半。從上往下看,還真有些像女性的……
四目相對,狐狸羞澀地扭過頭。
烏遙提提衣領, 覺得自己該解釋清楚, “這是胸肌,我是男人。”
狐狸垂眸望著他,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烏遙後知後覺, 臉上泛起薄紅。
他在說什麼屁話, 烏伯憶親手給他的屍體套上了人皮,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性彆。
既然如此, 他為什麼這麼看他?
跟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樣。
————
烏遙整理好頭上的金色假發, 繞過麵前的狐狸尾巴。
他一露麵, 那群人就懵了。
最前方的幾人麵麵相覷, 為首的國字臉男人放下棍子柔聲開口:“妹子,你……”
想問的東西太多, 他停頓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係統賤得很有分寸,沒喪心病狂到給烏遙配上公主鞋,還在蓬蓬裙下給他藏了一堆武器。
烏遙提著超夢幻拖地裙擺,和善地笑了笑,“請問哪位是張警官?”
聽見漂亮妹子發出男聲,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國字臉男人瞬間不臉紅了。
他舉起棍子,聲音一沉,“你是誰,從哪冒出來的?為什麼穿成這樣!”
“烏遙,來長寧小隱村拍赤狐的攝影愛好者,現在和你們一樣是受害者。”
烏遙剛想開口,烏伯憶就把尾巴倉庫送到他手邊。
他掃了眼獻寶一樣的狐狸,猜不出他的小腦袋又在琢磨什麼。
烏遙掏出自己的攝影機和身份證,拋給對麵的國字臉。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時間緊迫村民隨時會追上來。誰是張警官,我有些事要和他單獨談談。”
剛剛請神儀式弄出的陣仗實在太大,被大喇叭喊醒的遊客們全都看見了那道白光。
被白霜覆蓋的村子、扭曲畸形的厲鬼、會說人話的狐狸,還有被撕成碎片的村民。
接連的刺激讓眾人大腦短暫死機,如果不是中途突然冒出來三個人充當主心骨,他們早就跟羊群一樣被狐狸趕進深山老林了。
遊客們一臉懵逼不敢吱聲,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國字臉男人略微思索正要開口,烏遙搖搖頭,“抱歉,我現在隻信得過張警官。”
男人神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文弱男人,輕歎口氣上前一步,“王哥,我來吧。”
“可是你身上……”
“那隻狐狸和他是一起的,如果他想害我們,早就命令狐狸動手了。”
文弱男人腳步虛浮地走到烏遙麵前,“你好,我叫張勇。”
————
王記者高大健碩還長著張標準的國字臉,張警官長相平平無奇,受了傷之後本就消瘦的身體更顯單薄。
單從外表和氣質來看,記者比張勇更像警察。
為了保住張警官,王記者強行和他‘互換’了身份。需要警察露麵的時候,他就會站出來假扮張勇。
兩人配合得很好,連進村子調查的警察和跟他們合作的李阿姨,都被騙了過去。
沒想到隻是一照麵,眼前的男人就看穿了他們的偽裝。
張警官跟著女裝大佬脫離隊伍,時不時擔憂地回頭看向人群。
烏遙笑了笑,“不用擔心,他是隻好狐狸,不會傷人。
“地上那幾具屍體就是他弄的。”
“我相信他不會胡亂殺人,那些人該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張警官抱著手臂,不讚同地皺起眉。
烏遙轉過身,裙擺旋轉飛舞如同綻放的花朵,張警官下意識低頭盯著看。
“他們是藏在受害者裡的村民,如果不是百億及時動手,其他村民早就殺上來了。村民也不用交給法律製裁,他們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如今你們看到的,隻是占據了彆人身體的倀鬼。”
張警官回了回神。
他放下手臂,長長地歎口氣,“原來山洞裡那些東西都是真的……”
烏遙沒有追問。
直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就算村民沒在受害者裡做手腳,烏伯憶也會故意放幾個村民進去。
狐妖當麵殺人,才能把藏在人群中的警察逼出來。
村民殺人的證據到處都是,連小狐狸都能叼著手機偷拍到一段交易錄像,張警官在村裡臥底這麼久不可能一無所獲。
隻有一種情況能讓他放棄離開繼續臥底,張警官發現了更可怕也更重要的秘密。
烏遙能從張警官身上,得到他欠缺的最後一塊拚圖。
————
不到十分鐘的談話時間,烏遙額頭逐漸冒出冷汗浸。
他搞錯了。
村民和善感真神靈仙根本不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無論是長寧小隱村的旅遊攻略,還是網上關於真神靈仙的介紹,都提到過一個洞穴。
相傳村民在那個洞穴內,發現了一本由真神靈仙本人寫下的古籍,自此成為它虔誠的信徒,四處傳播信仰。
多年的工作經驗,讓張警官敏銳地捕捉到了村子裡的異常。
發現夜間遊蕩的厲鬼不會攻擊自己後,張警官每晚都往深山裡鑽,想弄清村子裡還藏著什麼秘密。
盛會期間供遊客參觀的洞穴隻是村民弄的障眼法,裡麵什麼有用的都沒有。
張警官不敢跟村民打聽具體位置,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找到真正的洞穴。
洞口很小,隻能容納一人通過。
入口處陡峭狹窄,張警官一路爬過去,中間走錯路差點卡死在裡麵。
洞穴裡的情況很複雜。
漆黑的萬丈深淵、不知通往何處的橋梁、大量的人類活動痕跡和數不清的骸骨。
如果不是張警官帶足了裝備還有洞穴探險的經驗,他就回不來了。
有人在洞穴深處拴了幾個披頭散發的瘋子,他們不知道餓了多久,看見有人進來眼睛都開始冒綠光。
他們野獸一般撲上來撕咬張警官,他身上的傷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爬下一條木梯子,張警官到達了一個留有人工開鑿痕跡的洞廳。
通過現場殘留的線索,他還原了百年前的真相。
————
和烏遙猜的一樣,長寧小隱村原本隻是個普通的小村子,村裡的人老實淳樸又貧窮迷信。
山外時代更迭戰亂不斷,附近的縣城和村子已經被戰火侵襲,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死了。
村民擔心戰火燒進村中,故意放出消息,稱村中發生瘟疫村民死絕。一邊和外界斷開聯係,一邊在山中尋找避難的場所。
最後他們相中了這個洞穴,開始原有的基礎上繼續開鑿。
避難所還沒建成,一群土匪就進了山裡。
他們沒有殺人,隻是把村民全都聚在一起,要求他們一起信什麼真神靈仙。
為了證明靈仙真的存在,土匪頭子連著施展好幾種法術。
刀砍不動火燒不死,還能光著膀子在滾燙的熱油裡洗澡。
最讓村民震驚的是,土匪頭子居然養了很多妖怪。
長著十六顆腦袋的千首怨童、渾身長滿長毛的山魈、連在一起的雙生人、一個踩著一個肩膀足足疊了十層的羅漢鬼。
土匪頭子自稱在夢中得到靈仙傳承,如今是靈仙在人間的化身。能幫助村民躲避戰亂,獲得數不儘的財富。
他們在洞穴附近安了家,邊開洞邊哄騙村民。
土匪以女性陰氣重更容易感應靈仙召喚為由,哄騙村民交出15歲到25歲之間的女性。
山中總是會傳出女人的哭喊求救聲,偶爾還有女孩赤.裸著身體跑下山,又被土匪拖拽回去。
村民們堅信,她們正在接受賜福。
沒過多久第一批送上山的女孩都懷孕了,她們大著肚子,眼神空洞麻木。
村民很高興,認為這是神明播撒的種子。
他們按照土匪頭子的要求,用繩子綁住孕婦的腳踝,拴在自家的房梁上。把她們腦袋塞進醬缸裡,倒栽蔥一樣倒立在屋子中央。
靈仙很快降下賜福,每個交出女兒的村民都分到了錢。
很多錢,約等於賣了一頭老黃牛。
第二批女孩緊跟著送上了山。
懷孕、塞缸、拿錢、送女兒。
曾經擔心因果報應不敢拋棄女嬰的村民們,終於找到了女孩的真正用途。
每個村民都語重心長地教育家中的孩子,女孩是神明的新娘,生來就是要獻給真神靈仙的。
沒過多久,村裡就拿不出適齡的女性了。
土匪們嫌棄地收走了村民的交上來的人,綁著一群不到十歲的女娃娃上了山。
起初張警官以為這幫土匪和普通邪.教一樣,沒想到越挖越心驚。
他先是利用女子的怨氣弄出一堆女鬼,後將山外的士兵引進來屠.殺村民,自己再找機會將士兵也弄死。
自此村子就成了一個鬼窩。
女鬼鬼嬰死前滿含怨氣,村民士兵生前殺人無數,小小的村子遍地都是厲鬼。
土匪偽裝成受難的村民出去求救,將一群和尚道士騙了進來。
等他們累死累活鎮壓住那些厲鬼,土匪下.藥將人全都迷暈,換上了他們的皮。
張警官抖著手點燃一根煙,“那土匪頭子進村之前就不是普通人了,他先殺村民士兵後殺和尚道士,又借他人之手殺了山裡的狐狸精。”
“這期間他一直在換皮,我不知道他現在是誰,殺來殺去到底想做什麼。我還在調查,隻是時間已經不夠了。”
係統圍觀全程,聽的雲裡霧裡,【他什麼意思?】
烏遙眉頭緊鎖,‘意思是咱們搞錯了,根本沒有真神靈仙這號人物。’
係統:?
【啊?那村民們請神儀式召喚的是什麼東西?】
當初的知情者都被土匪頭子打殘了丟進洞穴等死,一些細節都是他們臨死前留下的。現在還在活躍的村民,都以為他們是在跟真神靈仙做交易。
張警官說了半天,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麼。他擦著額頭的冷汗,嘴裡一遍遍嘟囔著不對不對。
烏遙用力揉搓著眉心。
他之前的猜測出錯了。
可真相到底是什麼?那股違和感是從哪來的?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烏遙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來財爹還真是好算計,為了成神他從百年前就開始布局,將所有人都騙了進去。
烏遙提起裙擺,拉住張警官朝著烏伯憶跑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大意,哥,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快給我變套方便行動的衣服。’
小光球還沒搞清楚情況,一直安安靜靜的任務係統突然蹦了出來,半透明屏幕浮現在兩人眼前。
【恭喜烏先生觸發隱藏任務——大逃殺】
【帶著你的狐狸活下去】
係統:啊?
【啊???】
第048章 第二個世界(18)
男人的反應把張警官弄懵了。
他直覺情況不對, “你是不是想明白了?”
烏遙臉上帶著自嘲的笑,“張警官,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長寧小隱村封村是為了躲避戰亂, 這說明當時村子附近沒有土匪, 或者本地的土匪強盜並不會威脅到村民,既然如此那幫土匪是從哪來的?”
發現他隻是想跟自己討論信息,張警官鬆口氣,放下手中的棍子, “戰爭年間人口遷移頻繁, 可能是其他地方流竄過來的。”
“可村民最後成功封村了,他們連本地的人都騙了過去。那些外來的土匪人生地不熟,他們為什麼能看穿村民的謊言?”
男人的問題有些道理,張警官凝眉沉思,“確實,村民用的借口是瘟疫, 按理來說應該沒人敢往這邊來。不過土匪都是些亡命徒, 可能是被官兵或者仇家抓捕,逃竄到了山裡。”
他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對。
那幫土匪養了一堆鬼,很明顯不是普通人。進山時的狀態也不錯, 還有閒心蠱惑村民, 不像是走投無路被逼進山的。
一個詭異的念頭升起,張警官狠狠打了個哆嗦。
他乾笑兩聲, “不…不會吧?真的假的?”
烏遙扭頭看他一眼, “如果你之前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現在腦海裡想的, 就是村子的真相。”
張警官臉色慘白,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係統急得直轉圈, 追著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村民挖洞穴是想躲避戰亂,那土匪在山上安家後為什麼還要繼續挖洞穴?
【建地下室囤土豆子。】
烏遙:……
我看你像個土豆子。
他長歎口氣,‘土匪不是從村外進來的,是村民挖洞挖出來的。’
‘如果我沒猜錯,這座山中本就封印著一群鬼怪。他們逃出來後發現離不開大山,就一邊挖洞破壞封印,一邊殺人養鬼提升實力。’
【不是土匪麼,怎麼又扯上鬼……啊!鬼裝的土匪!】
烏遙剛想點頭,係統就激動地拍拍手,【我懂我懂,不就是葫蘆娃嘛!村民挖山挖出的是蠍子精還是蛇精?】
烏遙:……
‘每個小說世界的設定都不一樣,我不是土著不知道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隻知道當初偽裝成土匪頭子的鬼,如今穿了來財爹的皮。’
見係統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烏遙頭疼地揉揉眉心。
‘現在村裡的人都以為自己在和真神靈仙做交易,這說明曾經跟著來財爹一起逃出來的知情鬼全都不在了。為什麼?它們去哪了?’
‘這麼多年死了那麼多人,靈仙不存在,村民上供的血肉和靈魂都被誰收走了?為什麼村民要扒掉烏伯憶家人的狐狸皮,目的是什麼,誰指使的?’
‘村子成了景區,沒和外界斷絕聯係。村民長相一直不變肯定會引起懷疑,他們中間必須更換人皮。換下的人皮不在村民手裡,它們在哪?’
係統被問得眼前發黑。
烏遙停下腳步仰頭看向天空,‘招娣為什麼不敢抬頭?為什麼我追問真神靈仙的事,她會一臉驚恐地看向我身後?招娣明顯知道村子的秘密,但她沒機會說出來。’
來財爹虛構出真神靈仙吸收信仰的力量,裝模作樣做好事積功德。期間胡吃海塞,一百多年間死去的人鬼妖都被他吃了。
他還在手裡屯了不少皮,不知道打算做什麼。
就算烏遙什麼都不懂,也能想象到如今的來財爹恐怕強得離譜。
烏伯憶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來財爹會殺光山裡的所有人。
烏遙憂心忡忡地摸著係統,‘最後一個問題,統哥你有沒有想過,盛會開始後村子是怎麼徹底和外界隔絕的?’
‘我們現在到底在哪,還在現實世界麼?’
————
烏伯憶解釋了很多遍,被殺的遊客是村民偽裝的,他們一直想給大部隊通風報信。
這群人不知道是理解能力有問題聽不懂他的話,還是討厭狐狸精想找個借口罵他。
幾個男人舉著木棍追著他打。
村外的人類和村民一樣憎恨妖物,哪怕他剛剛救了他們的命。
烏伯憶煩躁地抓撓地麵。
人群自以為在竊竊私語,其實他每一句都聽的清清楚楚。
他們說他是怪物,懷疑村子裡的火就是他放的,商量著一會趁他不備偷偷跑下山。
還說這裡既然有妖怪,那真神靈仙說不準也真的存在,他們要躲進神廟裡尋求庇護。
烏遙製定計劃時考慮過這點。
他告訴他受害者隊伍裡多半有問題,讓他找個機會偷偷把人刀了,隻讓其中一兩個人目睹就行。
如果擔心影響自己的名聲,可以放著不管等他回來處理。
烏伯憶才不在乎名聲,他和人類早就是死仇了。
他刨出幾條蚯蚓正準備拿它們撒氣,幾道不和諧的聲音忽然傳進了他耳中。
“剛剛那人妖你看清長相了麼?現在的變態怎麼長得那麼漂亮。”
“彆提了,那小腰細的兩隻手就能掐住。我之前玩過一個男模也是這種腰,在床上這麼一握就跟握車把手一樣,特彆好發力。”
“草,你還好這口?他穿成那樣就是出來賣的,身上指不定有多少傳染病。”
“說說而已,這種貨色白給我我也瞧不上。”
旁邊的一家三口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女人捂住自家小孩的耳朵,“胖丫彆聽。”
胖丫縮到母親懷裡,“媽媽,大狐狸在瞪眼睛,它好像生氣了。”
環境嘈雜,女孩的聲音又太小,幾個大人都沒聽清她的話。
胖丫爹緊張地搓著手,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不是,都這時候了,你倆怎麼還有閒心說這些。”
男人點了根煙,“怕什麼啊大叔,沒聽見剛剛那個人妖說要找張警官?隊伍裡有個警察,保護人民群眾是他該做的。再說了,那狐狸精剛不是說他隻殺村民不殺遊客,咱們都是受害者,清清白白有什麼可怕的。”
“可、可是……”
胖丫爹撓著頭,“他和狐狸是一起的,他倆剛把咱們救出來,背後這麼說人家不太好吧。”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
“你年紀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老實,彆人說什麼你都信?我真的服了,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判斷力。”
“哥們動動腦子,這村子可是個景點,真出了命案網上早就爆出來了,要我說那人妖和狐狸精的問題才更大。”
“管那麼多乾嘛,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等警察回來我就去找他聊聊,他今天不把我們平平安安帶出去,以後那身警服就彆穿了。”
胖丫爹是個老實憨厚的中年男人,他覺得不是這個理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胖丫再次拽拽爸媽的衣服,“大狐狸在呲牙,它生氣了。”
嘈雜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受害者像受了驚的羊群迅速躲到兩邊,讓開一條通道。
下一秒,一隻巨大的狐狸衝到幾人麵前,一口咬住男人的腦袋。
隨著一聲脆響,男人停止掙紮,身體軟軟地掉在地上。
看著麵前的無頭男屍,胖丫爹尖叫一聲,連忙跪下磕頭。
狐狸沒看他,尾巴一掃將他們一家三口推到旁邊的人群裡。
同伴的頭滾到腳邊,男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話。
狐狸低下頭,狹長的眼睛閃著寒芒,“他救了你,你不該罵他。”
王記者推開人群跑過來,揮舞棍棒想嚇退狐狸精。
男人見狀立刻躲到王記者身後。
王記者額頭直冒冷汗,問他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狐狸隻攻擊他倆不攻擊彆人。
男人委屈地大喊:“你之前一直和那個張警官在一起,你也是警察?警察也搞受害者有罪論這套?就算我和我哥們說話不好聽,那也罪不至死啊,他憑什麼殺人!”
見狐狸眼睛都開始冒紅光了,王記者連忙捂住男人的嘴,陪笑著跟狐狸道歉。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幫他說話,人間有人間的法律,山裡有山裡的規矩。你的人朋友罵得我的人朋友有傳染病,我見過許多鄰居在山中病死了,他在咒他死,我不能接受。”
烏伯憶甩甩尾巴,將王警官掃到一邊。
他把男人按倒在地,利爪對準他的喉嚨,“我做人的時間不長,人話懂得不多。你罵的什麼腰什麼車把手,太複雜我聽不懂,你有一次解釋的機會。”
王記者被尾巴壓住,怎麼都爬不起來。
狐狸的聲音平靜富有磁性,聽著脾氣溫和很好說話。
如果不是同伴的無頭屍體就躺在它腳邊,男人險些將他當成可以任他搓扁揉圓的老好人。
男人大腦一片空白,嘴裡胡亂說著辯解的話。
狐狸沒理解。
他剛想讓男人解釋得簡單一些,耳朵突然捕捉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烏伯憶警惕地轉過身。
一個火紅的身影在林間穿梭跑動,最後停在了不遠處的樹後。
烏伯憶在空氣中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心中的憤怒瞬間消失,他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媽媽?是你麼?”
一隻漂亮的母狐狸從樹後探出頭,衝他溫柔地嚶嚶兩聲。
烏伯憶茫然地站在原地。
怎麼回事?
他媽媽留下信就走了,現在怎麼會出現在這?
他扭頭看向人群,那幫受害者也大著膽子看向母狐狸。
王記者還在小聲嘀咕,“什麼情況?又來一隻狐狸精?”
不是錯覺,所有人都看見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烏伯憶大腦一片空白。
他猶猶豫豫地往前走了一步,“媽媽?”
狐狸依舊躲在樹後,衝他嚶嚶叫。
不知道是不是烏伯憶的錯覺,媽媽的身形好像比以前更輕盈了。
第049章 第二個世界(19)
烏伯憶還記得那是夏天的一個午後, 他叼著獵物在洞外轉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家人。
等他終於鼓起勇氣走進去時,卻發現母親不在, 石窩上隻有一封信。
信上沒有罵人的話, 媽媽的用詞和往常一樣溫柔,但每一句話都透著深深的失望。
狐狸對伴侶有著極其深厚的感情,他的父母非常恩愛。
母親無法接受丈夫的死,又狠不下心報複兒子, 所以它走了。
烏伯憶反複讀著那封信。
他認識的字不多, 看了很久才明白媽媽的意思。它恨他,不想要他了。
為了讓媽媽開心,烏伯憶特意活捉了一頭小鹿。
他呆呆地坐在石窩旁,連小鹿什麼時候跑了都不知道。
狐狸洞裡沒有打鬥的痕跡,媽媽是自己離開的。
空氣中還殘留著它的氣息,烏伯憶卻不敢循著氣味找過去。
他渾渾噩噩, 花了很久才接受現實。
偶爾他還會在夢中看見媽媽, 他想告訴它自己知道錯了,不要它丟下他一個人。
烏伯憶從沒想過夢會變成現實,媽媽真的回來找他了。
他激動地晃動尾巴, “嚶嚶?”
大樹後的母狐狸立刻嚶嚶回應。
烏伯憶砰的一聲變回小狐狸, 小心翼翼朝前走去,“媽媽, 你不生我的氣了?”
母狐狸點點頭。
烏伯憶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他有很多話想和它說。
————
沒了壓在身上的大尾巴, 王記者終於爬了起來。
他將嘴賤的男人推進人群裡, 警告他不要再亂說話。
男人以為他是警察,他怨恨地瞪了王記者一眼, 將所有的賬都記在了他頭上。
這種隻敢拿好人撒氣的人,王記者走南闖北也沒少見。
他沒放在心上,轉頭看向正在互動的兩隻狐狸,越看越覺得藏在樹後的狐狸不太對勁。
王記者眉頭緊鎖,“那狐狸怎麼看著那麼……輕?”
旁邊的幾個受害者讚同地點點頭。
一個女孩小聲道:“軟得就像沒骨頭一樣。”
何止是沒骨頭。
王記者眼睛緩緩瞪大,那哪是什麼母狐狸,分明是一張會動的狐狸皮!
王記者和張警官一直在調查村子,知道這的村民都不是好東西。
他已經過了最初的懵逼期,明白狐狸精真的是來救他們的。
王記者不會天真到用人類的標準要求一隻妖怪,隻要狐狸不隨便殺人,他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王記者大著膽子喊,“狐仙彆過去,那是張被人操控的皮!”
狐狸精似乎聽不見他的話,依舊神色恍惚地朝前走,嘴裡喃喃地叫著媽媽。
一部分遊客也逐漸冷靜下來,其中幾個格外精明的,開始跟著王記者一起勸說。
見狐狸精沒反應,王記者一咬牙,叫出兩個年輕小夥讓他倆趕緊去找那個女裝大佬。自己拎著棍子衝上去,狠狠給了狐狸一悶棍。
狐狸扭過頭衝他低吼,“滾開!”
王記者抓住他的尾巴,還沒來得及勸他冷靜,就被狐狸甩飛了出去。
開黃.腔的男人見狀,膽子又大了起來。
他指著同伴的屍體尖聲哭喊,“都說村民殺人,咱們在村裡住了這麼多天有誰遇到危險了!反倒是那隻口口聲聲說要救咱們的狐狸,一口氣殺了七個人!我兄弟罵人了就活該被狐狸咬死?誰這輩子沒說過一句臟話!”
“大家好好想想吧,村裡有危險狐狸為什麼不帶咱們往外跑?他把人趕上山還能是為了什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警察八成是冒牌貨!和妖怪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想把咱們都害死!”
他的話乍一聽很有道理,無人管理的遊客瞬間亂成一團。
有的趁亂溜出隊伍朝著村子跑去,有的嚇得癱軟在地,隻知道撥打報警電話。
王記者被胖丫一家扶起來,一瘸一拐地攔著人群。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些人不僅不信他還將矛頭對準了他。
如果不是胖丫爸攔著,王記者早就被人幾拳打倒了。
先前跟著王記者喊話的遊客,罵男人又蠢又壞會害死所有人。
男人啐了一口,“你們能不能動點腦子,那狐狸殺人了你們看不到麼!”
“你倆為什麼被狐狸針對你心裡門清!彆以為彆人不知道你背後放了什麼屁!”
“我真是服了,眼見為實懂不懂!我厭蠢症都要犯了,真他媽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幾個人精摸清了局勢,擔心男人會斷了自己的生路,紅著眼睛跟他理論。
胖丫一家攔著遊客,苦口婆心勸他們留下。
小狐狸距離大樹隻剩兩米,樹後的狐狸皮不斷晃動,像是野獸在瞄準獵物。
王記者急得滿頭是汗。
他正想再拽住狐狸尾巴,周圍忽然安靜下來。
開黃.腔的男人癱坐在地上,他被什麼東西打了,褲子很快被鮮血打濕。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樹林中響起,“誰再敢亂動一下,我就弄死誰全家。”
男人提著裙擺走出密林,身後跟著一臉恍惚的張警官,和去搬救兵的兩個年輕人。
他麵帶冷笑,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看來有人還是不聽話。”
沒等眾人反應,男人突然麵色一沉,幾步衝到一棵大樹後麵。
再出來時,他手裡就多出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一男一女,都很年輕,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
“我說過,誰再動一下我就殺誰全家。”
烏遙隨手將人頭丟到地上,慢條斯理地擦拭起手上的血汙。
“我不是警察不在乎你們的死活,也沒狐狸那麼好的脾氣,會給你們解釋的機會。”
“我已經厭倦了救人遊戲,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重新站好隊。一分鐘後還在隊伍外麵的人,下場和他們一樣。”
烏遙踢了踢地上的人頭,一腳將挑事的男人踹倒。
沒人敢吱聲,人群很快靜靜地聚到了一起。
王記者和張警官麵麵相覷,都沒認出烏遙殺死的一男一女到底是誰。
無數道目光落在烏遙背上,像是在戳他的脊梁骨,質問他有沒有人性。等他回頭,那些人又齊齊避開他的視線。
錢難掙屎難吃,烏遙這些年沒少被人追著罵。
目標對他的態度會影響任務進度,在這個世界裡,他隻在乎烏伯憶的想法。
————
解決完鬨事的人,烏遙走到小狐狸身邊。
他看看樹後的狐狸皮,又看看滿臉幸福的烏伯憶,皺起眉若有所思。
係統急得直轉圈,【愣著乾嘛快攔住他!】
烏遙有些猶豫,‘在他心裡母親的分量明顯大於我。他現在很上頭,我怕他把火撒到我身上。’
【他這脾氣再發火能厲害到哪去,頂多罵你兩句唄。】
烏遙點點頭。
有道理。
這些天的相處足以看出烏伯憶是個老好人,他沒什麼可擔心的。
烏遙俯身抱住小狐狸,“不要再騙自己了百億,你明明知道樹後隻有一張皮。”
烏伯憶觸電般猛地顫抖一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閉嘴!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媽!”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
“人皮不會說話,它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媽沒事,它還活著隻是變瘦了而已。烏遙,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好不容易才見到媽媽,你讓我和它聊聊天,可以麼?”
這回小狐狸沒用正太音,他的成人音色和烏拾憶很像。恍惚間,烏遙還以為傻狗就在他麵前。
真是想他想出毛病了,看什麼都覺得像他。
烏遙自嘲地笑了笑,安撫地揉著狐狸的小腦袋。
烏伯憶凶狠地吼了兩聲,卻沒有攻擊烏遙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語氣聽不出是哭還是笑, “我媽媽沒死,小遙你相信我。我隻剩它這麼一個親人了,你讓我去見見它。很快結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我真的好想它……”
烏遙深吸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
烏伯憶那麼愛他的家人,怎麼可能被這麼拙劣的陷阱騙過去。
他不蠢,他隻是沒辦法接受現實。
烏伯憶已經被逼到懸崖邊。
如果烏遙沒及時趕過來,他絕望之下恐怕會主動跳進陷阱。
懷中傳來男人顫抖隱忍的喘息聲,乍一聽像是傻狗在哭。
不對,笨狐狸的聲線比傻狗更輕柔一些。不夠沉穩,透著少年特有的稚氣。
烏遙搖搖頭,再次將烏伯憶和烏拾憶區彆開。
他學著狐狸的方式,咬了咬烏伯憶的耳朵尖,“沒事彆怕,我在這呢。你不是孤單一人,我永遠會陪著你。”
烏伯憶似乎沒聽見他的話。
他目光空洞,聲音飄忽如同夢囈,“媽媽離開那天我聞到它的氣味了,我看了信沒敢出去找。我能靠著氣味追上它,但我以為它不要我了。”
“如果我當初出去找媽媽,它是不是就不會被人害死?我為什麼要認字,要是我看不懂那封信,一定會追上它問個清楚。”
烏伯憶說話語無倫次,“這次又是我的錯,對不對?小遙你還是離我遠點,我不想把你也害……嗚。”
烏遙一把握住小狐狸的嘴,手動幫他消音。
烏伯憶也不掙紮,呆呆地靠在他懷裡,像隻沒有靈魂的毛絨玩具。
他倆已經進入了狐狸皮的攻擊範圍,對方一直沒動靜,多半是在憋大招。
烏伯憶悲傷過度掉線了,警察幫不上什麼忙,眼下隻能靠他自己。
烏遙一邊命令遊客轉移,一邊抱著小狐狸緩緩後退。
在他退到五米遠時,狐狸皮忽然飄到半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
最後如同一張桌布猛然落下,巨大的陰影將烏遙和所有遊客都籠罩其中。
烏遙掌心凝結出冰錐射向狐狸皮,勉強牽製住對方。
妖怪的皮比人厚得多,冰錐沒留下一點痕跡。
烏遙大喊一聲,“繼續往山上跑!”
回答他的是遊客的尖叫聲。
係統開了後視鏡,【fffuck!來財爹開始放大了!】
烏遙轉頭一看,樹林裡不知何時冒出一大片人皮。
它們在陰影中飄蕩,不斷縮小包圍圈。不到半分鐘,人群就被一道肉色的屏障圈了起來。
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來財爹帶著村民上來了。
受害者早已嚇傻,不會再鬨出亂子。
眼下最要緊的是讓烏伯憶恢複戰鬥力,他是狐狸精,肯定有辦法對付鬼怪。
烏遙略微思索,垂頭蹭了蹭狐狸濕漉漉的臉。
“百億,不要否定自己,你一點都不比他們差。現在我在你身邊,再也沒人騙得了你。”
“你不再是一個人,你有朋友你有小遙了,無論未來發生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麵對。你有爪子我是騙子,我們聯手,一起報仇一起逃出村子!”
第050章 第二個世界(20)
有些目標適合用激將法, 有些必須哄著來,烏伯憶和傻狗都屬於後一種。
烏遙在小狐狸耳邊說著安慰的話。
告訴他善感真神靈仙根本不存在,它隻是來財爹編造出的一個神仙。
這座大山裡封印著一群厲鬼, 村民挖洞破壞了封印, 從山中逃出來的厲鬼就是當初進山的土匪。
土匪頭子如今偽裝成了來財爹,為了獨吞所有好處,他殺死了最早跟著他乾的那批厲鬼。
還知道真相的,隻有每晚在村中遊蕩的畸形鬼。
之前來財爹鬼多勢眾, 控製奴役它們。
這些年他為了計劃一直隱瞞實力, 假裝自己和其他村民一樣都是普通鬼。
畸形鬼之所以看見村民就殺,就是因為他們分辨不出誰才是自己的仇家。
這一百年間村中死去的所有人鬼妖,表麵上獻給了真神靈仙,其實都被土匪頭子吃了。
他已經積攢了足夠多的力量,自認為有能力徹底衝破封印,離開這座困了他一百多年的大山。
土匪頭子手裡屯了大量人皮, 盛會上獻祭的三千具屍體又給他塑造了肉身。
他很快就會丟棄來財爹這副平凡普通的身體, 把所有皮縫在一起套到他的肉身上,變成人妖鬼三合一的巨大怪物。
烏伯憶想到了什麼猛然抬起頭,“我家人的皮……”
烏遙一邊用冰錐牽製狐狸皮, 一邊分神和他解釋, “對,你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皮都在他手上。這山裡的妖怪可能被封印了, 也可能早就被他算計死, 隻剩你們一家還在活躍。”
“土匪頭子一直惦記著你們的皮, 你不上當, 他就對其他狐狸崽下手。哪怕你們全都躲在家裡不出門,他也有辦法潑臟水, 將和尚道士們引過去。”
烏伯憶睜大眼睛,仰頭出神地望著他。
烏遙蹭蹭他的鼻尖,“你媽媽後期一定也看出了問題,為了滅口,土匪冒著計劃敗露的風險,用你父親的皮將它引出狐狸洞圍攻致死,再操控你母親的皮偽造出一封信。以此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忽略了家裡的其他異常。”
“比如父親明明早已離開,為什麼它的氣味又忽然變得濃鬱了。”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他不僅害死了你的父母,還想利用他們對你的愛將你徹底摧毀!百億,複仇的時候到了!如果你還認為自己虧欠家人,那就給他們報仇,搶回它們的皮讓死者得以安寧!”
蒙在獸瞳上的水霧逐漸散去,烏伯憶背起耳朵,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烏遙鬆口氣。
成了。
不用他再多說什麼,狐狸一躍而起,一爪子揮向四周的人皮。
他身形快速變大,眨眼就超過了一頭成年大象。
利爪落下,瞬間將人皮包圍圈撕出一道口子。
他口中吐出熱氣,衝著上方的狐狸皮低吼。
那張皮肉眼可見地停頓一瞬,猛然收起肉芽朝著山下飛去。
烏遙冷聲道:“不能讓它跑,你媽要被人做成縫合怪了!”
以前還絞儘腦汁算計他的小狐狸,現在無條件信任他。
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執行力比狗都強。
他嗷的一聲衝出去,一口咬住半空中的狐狸皮,爪子瘋狂抓撓。
不到半分鐘,狐狸皮就像被打爛翅膀的蝴蝶,撲騰著落到地上。
烏伯憶趴在皮上嗅了嗅,扭頭看向自己的小騙子。
烏遙安撫地笑了笑,“沒關係,你狠不下心可以換我來。”
烏伯憶沒吭聲,利爪在狐狸皮上來回抓撓。
被分割成十幾塊後,皮徹底不動了。
烏伯憶吐出火焰,將其中幾塊燒毀。把剩下的皮疊好,小心翼翼塞進尾巴倉庫裡。
其他人皮見勢不妙,也不再跟遊客糾纏,風箏一般在樹林上空飄蕩。
烏伯憶沒追,耷拉著耳朵靜靜地坐在原地。
烏遙走過來靠在他身上。
他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隻是柔和又堅定地告訴他,“百億,我會永遠陪著你。”
烏伯憶明顯一愣。
他沉默半晌,忽然低頭舔舐起烏遙。舌尖仔細舔過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連胸口都沒有放過。
這和被狐狸崽舔臉完全是兩種感覺,烏遙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沾滿了烏伯憶的氣味。
好像連靈魂都被狐狸標記了。
侵略性實在太強。
烏遙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半天沒回過神。
烏伯憶歪歪頭,“把你弄濕了,抱歉,你進尾巴裡換我允許衣服。”
烏遙:……
人話這麼拉,一緊張就開始胡言亂語?
麵對話都說不利索的蠢狐狸,他根本生不起氣。
烏遙搖搖頭,說自己帶了換洗的衣服。
在係統的強烈要求下,他手臂誇張地畫了個圈,指尖飄散出一串細小的雪花。
雪隨著他的動作落在身上,蓬蓬裙逐漸變成一身藍白相間的王子裝。
烏伯憶立刻瞪大眼睛,湊到他麵前好奇地嗅了嗅,“這套也好看,你是什麼精?”
係統激動地拍著桌子,【快告訴他快告訴他!】
烏遙捂住臉,烏伯憶隻能看見他通紅的耳朵。
“魔法少男。”
“魔法什麼?是動物變的?”
烏遙抓住他的嘴筒子,讓他給自己留點麵子。
係統終於舒坦了。
它心滿意足地坐下,送了他一個小獎勵。
烏遙打開一看,是一個魔法棒,支持一鍵變裝和快捷施法。
係統在裡麵存了五十套女裝和兩套男裝,以及一些瞬發的小冰錐小雪球。
看著密密麻麻的裙子,烏遙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懷疑係統有女裝癖,但它一個球穿什麼都不好看,所以把自己喜歡的衣服全都塞給他了。
烏遙切到後台看了看。
不出所料,角色卡名稱已經從魔法少男變成了奇跡遙遙。
等以後快穿公司乾不下去了,他就去無限流公司混日子。
眼見為實,小賤球這麼多年都沒被打死,無限流一定是個團結友愛的好地方。
————
暴力鎮壓不一定正確但一定奏效,那群遊客徹底老實了。
小綿羊一樣讓往哪走往哪走,屁都不敢放。
烏伯憶在前麵開路,領著隊伍穿過密林儘可能遠離村子。
他原本想邀請烏遙在他的尾巴倉庫裡休息,等到地方再出來。
烏遙沒同意,說他應付不來這麼多遊客。
張警官和王記者知道他們是來救人的。
隊伍休息期間,兩人大著膽子過來,問倉庫空間夠不夠大,能不能把所有人都裝進去。
妖怪帶著一堆人跑,比大部隊的速度快多了。
狐狸似乎被冒犯到了。
他冷著臉認真解釋,尾巴倉庫在它們家族中有著很重要的意義,隻有自己的伴侶能躲進去。
死物倒是能隨便裝,他們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死一死。
王記者很明智的沒再詢問。
張警官盯著他,“你是母狐狸?”
烏伯憶一愣,也不生氣了。
“我是公的,為什麼這麼問?我的聲音不像人類男性?”
張警官又看看烏遙,“你是男的?”
烏遙:?
不明顯麼?
張警官了然地點點頭,“原來不止是人獸,沒事,我懂了。”
烏遙終於反應過來,“搞錯了,我們隻是朋友。”
張警官什麼都沒說,跟著王記者走回隊伍中間,繼續警惕地望向四周。
烏遙略微思索,仰頭看著狐狸,“你為什麼……”
烏伯憶晃晃尾巴,“我喜歡你所以讓你進,我想做你的伴侶。”
烏遙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他無奈地拍拍狐狸,“你還是要多學學人話。”
“我知道朋友和伴侶的區彆,你跟朋友不一樣。我想咬你的後脖頸,想和你交P……”
烏遙再次抓住他的嘴筒子,手動靜了音。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繼續趕路。”
狐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哪裡有問題。
他掃了眼隊伍,讚同地點點頭,“確實,他們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不能在這裡浪費太長時間。”
“小遙,有你陪我麵對一切我真的很開心。你說你會永遠陪著我,正好狐狸也不想和你分開。如果你願意接受我,我們可以一起跳狐狸舞,我發誓我會做一個忠貞的好丈夫。”
臨走前他又舔了烏遙一下,加深自己的氣味標記。
夜幕下的森林,隊伍再次前進。
烏遙一臉恍惚地走在隊伍末尾,滿腦子都是係統叭叭的聲音。
【嘴甜會打直球+1分,不會看氣氛-1分,尊重對方選擇+1分,態度略顯強硬-1分,青澀單純+1分,能變大變小+1分,可以人獸play……】
烏遙讓它不要再算了,‘想這些沒用,我們現在隻是朋友。’
【你不喜歡他?】
‘說不上喜不喜歡。’
係統就知道他會這麼回答。
當初麵對烏拾憶他也是一口一個不喜歡,等人死了沒機會了,他又顛顛地下單一個富有慷慨的人體模型,天天抱著睹奶思狗。
係統切了一聲,【那你乾嘛不抽他,還老老實實讓他舔。】
‘我不討厭他,而且我在他身上看見了烏拾憶的影子。’
【白月光替身梗?你在透過我看哪條狗?可以呀靚仔,玩的真花。】
烏遙:……
真愁人。
他打開後台放了個床片,畫麵裡一堆人嗯嗯啊啊地行苟且之事。
係統看呆了,【你有這種好東西居然不分享給我!】
‘彆鬨,現在屬於員工休閒時間,為了保護隱私,任務檢測係統會暫時關閉。我們有半小時左右的私聊時間,超時上麵會發消息詢問情況。’
‘烏伯憶和烏拾憶一定存在某種聯係,爸媽給我留了些人脈,這是我一個信得過的叔叔。我做任務走不開,你去聯係他,幫我查查他倆是不是同一個人。兩次任務目標性格、智商、聲音、外貌,就連腦回路都高度相似。我不相信天下間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係統:?
【啊?!】
係統一臉懵逼地走了。
烏遙看向隊伍,眼神瞬間冷下來。
又蠢又壞還自以為是的人,真是到哪都不會安分。先前被烏伯憶針對的男人,現在又準備挑事了。
烏遙沒有聖母狗那麼好的脾氣,他的隊伍裡容不下垃圾。
————
大伯拉著招娣在村子裡狂奔,身後不停傳來村民的慘叫。
招娣渾身打著擺子,嘴裡一直嘟囔著,“完了完了,他真的要把我們全殺了!”
大伯腦子很亂。
二十分鐘前,帶隊去村中找人的來財爹怒氣衝衝跑回神廟。
他的砍刀上沾滿了血,跟他一起離開的手下全都不見了。
大伯和來財爹是親兄弟,生前一起喝酒鬨事,死後組隊拐賣人口。
他自認為在來財爹心中地位特殊,便大著膽子問他村裡的情況。
來財爹冷笑一聲,“所有遊客信徒,包括咱們在地窖裡藏著的人,全被人弄走了!連他媽的一張人皮都沒給我們留下!”
村民還指望著換皮改命,聞言立刻激動起來。
嘈雜的聲音似乎惹怒了來財爹,他衝進人堆裡連著砍死了四五個村民。
大伯沒阻攔,以為他很快會發泄完。
很快他就意識到,男人真的殺瘋了。
大伯勸不住,幾個男村民聯手也按不住他。
來財爹紅著眼睛嘶吼,“我足足等了三百年為什麼你們都要來壞我的事!好不容易熬死那群牛鼻子,山上又冒出一堆妖怪。我弄死那群畜生,又他媽冒出一群人把我封印了!”
“我終於衝出封印,熬死那幫禿驢。一切本來順順利利,我很快就能成神了!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和我作對!!!”
密密麻麻的人皮從神廟中飛出,一部分飛進山林,一部分衝向村民。
還在村中活動的村民,都是來財爹早先弄死的普通人,是他的倀鬼。
他們沒有特殊技能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人皮追得到處跑。
大伯還想阻攔,招娣忽然抓住他的手,趁亂帶他朝著村子裡逃。
她邊跑邊告訴他,他的鬼兄弟早就死了,這是隻偽裝成來財爹的百年老鬼。
幾個月前一個警察在村裡鬨事,來財爹親自去處理。
招娣在村口閒逛,無意間發現自己居然能離開村子。
村民早些年都能自由出入村子,直到某一天來財爹忽然告訴他們,真神靈仙封鎖了村子,想離開隻能換皮改命。
事實證明,他們都被那隻老鬼騙了。
老鬼不僅扒了村民的皮,還將他們的鬼魂一並抓住,像吃手撕鴨脖一條條往嘴裡塞。
這鬼吃鬼的一幕,嚇得大伯眼前陣陣發黑。
他將氣撒到了招娣身上,“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不行,封村的時候空中到處都是他的眼球,他監視我我不敢說!”
大伯震驚地張大嘴,“那些眼球不是真神靈仙……”
“不是啊,我懷疑靈仙根本不存在!我想和盼弟一起離開村子,可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一直找借口不讓我走,我……啊啊啊!”
身後的招娣忽然慘叫一聲。
大伯扭頭看去,幾張村民的皮如同被風刮起的塑料布,直接罩在招娣身上。
鮮血飛濺,招娣的皮被硬生生撕扯下來。
一隻小鬼從屍體中鑽出,拚命朝著山林中逃竄。
還沒跑出幾米,半空中猛然出現一隻血色眼珠。
它發出陰冷的笑聲,“你們跟了我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本來沒打算殺了你們,要怪就怪有人壞了我的事!”
血淋淋的手臂從眼球中伸出,一把抓住招娣。
小女鬼隻來得及掙紮兩下,就被拽進了眼球裡。
大伯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今晚以前他還以為自己是獵手,還準備控製住遊客後,好好嘗嘗那幾個美人的滋味。
沒想到一轉眼,他就成了獵物。
人皮落下,大伯的慘叫變得含糊不清。
‘來財爹’提著砍刀緩緩走來,身後跟著一串新鮮的村民皮。
他挖出招娣和大伯的眼球,攥在手中念了一陣口訣,隨手朝著空中一扔。
眼球迅速變大,自動飛向村子各處,尋找其他躲藏起來的村民。
他之前操控母狐狸皮攻擊烏伯憶,距離太遠他又要一心多用,操控時出現了延遲。
最後偷襲失敗,皮也被搶走了。
沒想到自己特意留下背鍋的狐狸精,會給他弄出這麼多亂子。
烏伯憶早已被他摧毀了意誌,如果不是烏遙橫插一腳,他根本沒能力搗亂!
‘來財爹’舔舔下唇,嘴角勾起冷笑。
他有些懷念狐狸崽子絕望的叫聲了。
既然學不乖,他就當著烏伯憶的麵一點點將烏遙折磨死,幫他回憶起當初的痛苦。
其中一顆眼球傳來畫麵。
一個姓劉的女警帶著五名警察摸到了村口,正在跟他的眼球對峙。
來得正好,來財爹的皮已經不能用了,他剛好可以穿著警察的皮接近烏伯憶。
今晚就是他的成神夜,誰都阻止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