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謹閉了閉眼，隨後領人去了自己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跟病房沒什麼兩樣，裡邊檢查設備一應俱全，隻不過從中間拉了個簾，隔出一方十平米左右的空間作為辦公室。
“放輕鬆，這裡不會有人進來的。”柳淮謹拉上簾子，安撫病床上躺著的少年。
即便這樣，沈雲星還是緊張到不行，儀器在腹部遊走，冰涼的觸感仿佛他此刻的內心。
真的要打掉嗎？
他真的可以替這條還沒出生的小生命做決定嗎？
“發育狀況良好，胎心也強壯有力，是個非常健康的寶寶。”柳淮謹嘴角掛著笑容，餘光瞥到少年偷看屏幕的小動作後，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寶寶快九周了，大小像顆小葡萄一樣，看著小但它的小手小腳跟身體各項器官已經開始分化。看，這是它的鼻子跟眼睛，再過一陣子就跟普通嬰兒沒什麼分彆了，隻是要小上一些。”
沈雲星不想看不想聽，但他控製不住自己，當他轉過視線看到屏幕裡那個隻有葡萄大小，鼻子眼睛還沒發育完全，卻跟著他心臟一下下跳動的生命時，整個人頓時陷入無限的難過跟自責。
“柳醫生，我不喜歡孩子，而且我還要上學，家裡人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對我失望透頂。”
他顫抖著雙唇說出違心的話。
他不想，但不得不，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下。
少年的掙紮跟難過，讓柳淮謹心中發緊，於是又開始在心裡譴責怒罵那個讓對方揣上崽子的王八蛋。
冷靜下來後，他歎了口氣：“待會我領你去做幾個檢查，如果身體各方麵沒問題，就可以約時間做人流手術了。”
私心裡，他不希望少年做這個手術，不僅僅因為那是一條生命，人流手術對身體傷害很大，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孩子，又是個男生，對身體的影響難以估量。
下午兩點，沈雲星把等級為良的體檢報告，發給一直為他擔憂的沈女士後，抬頭便看到柳醫生盯著他剛出爐的體檢報告，眉頭驟然緊鎖的模樣。
沈雲星心裡咯噔一聲，有些心慌地問是不是之前搞錯了，他其實沒懷孕，而是患了癌症。
柳淮謹搖頭：“檢查是我親自做的，不可能有問題，但情況比這要糟糕。”
他看著少年，目露擔憂：“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無法做人流手術。”
沈雲星愣了下，他眨眨眼呆呆地問對方什麼意思。
“你體質本來就不好，再加上有了寶寶後沒有精細調養，身體各項機能或多或少出了些問題，雖然現在沒影響，但綜合起來對手術影響很大，粗略估計手術成功率隻有百分之十。”
柳淮謹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他看著少年一臉懵懂的看著自己，心裡有些不忍，但為了少年的生命著想，隻有這一個辦法。
“所以這個孩子必須留下。”他輕聲說。
“怎麼會……”沈雲星愣愣地看著對方，半晌說不出話來。
少年垂著腦袋，沉默不語，可憐無助的模樣看的柳淮謹心臟驟然一縮。
從剛見麵，少年抬著手臂以一種保護的姿態護在腹部時，他就知道，對方其實並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隻是他不能，因為他才十八，根本沒有能力生下這個孩子。
至於孩子的另一個父親，少年一個人來醫院，足以說明一切。
於是柳淮謹又把渣男拎出來，在心裡翻來覆去罵了八百遍。
但無論如何，事情總得解決，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問一下孩子另一個父親的情況。
“寶寶的另一個父親知道你懷孕這件事嗎？”他遞給少年一杯溫水，問道。
沈雲星捧著水杯，緩緩搖了搖腦袋。
柳淮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