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時辰,容吟一直守在竹屋前教導她。
又新學了幾個劍招,博得容吟不遺餘力的誇獎,她更加勤勤奮奮兢兢業業,恨不得當場表演個原地飛升。
隻不過,任何成功的道路都布滿阻礙的石子,即便天賦高,也不常是順風順水。
重綿還沒從被誇獎的喜悅中回味過來,下一劍招,竟遇到瓶頸,任憑她心急如焚,怎麼也模仿不好他瀟灑如雲的姿態,越急反而越發僵硬刻板,硬生生成了東施效顰。
難度太大了,她垂頭喪氣,遭到人生第一次滑鐵盧。
容吟目光靜淡如水,低低道:“我幫你。”
他單手握住她的手腕,耐心且有步驟地引導,重綿屏息,突然覺得空氣被剝奪了幾分。
投在地麵的兩道人影微微重疊,恰好此刻,祝牧歌走來院門前。
原本容吟歸來的當日,祝牧歌早想找個機會拜訪,可符煦糾纏不已,她不慎暴露了心底隱秘的心思,他大發雷霆,竟將她關在了他的屋中!
萬幸之中,長老師兄們搭救,她才千難萬難從他的手掌心逃脫。
前往竹屋的路途中,她心中明朗輕鬆,像是擺脫了沉重的過去糾葛,即將踏入嶄新的輕鬆世界。
之後,她堅定目標,再也不會重蹈覆轍,再也不會辜負容吟了!
儘管回想夢境,與容吟接觸最多的一段時光是墜崖後,墜崖之前,他與她如同井水河水,彼此間幾乎沒有交際,可她相信,他願意舍棄自己的修為救她,必定對她心生愛慕,至少心裡是有幾分喜歡的。
冬日的日光好生燦爛,她唇角帶著愉悅的笑容,緩步走向另一個新道路。
離院門僅有幾步距離,她看到大開的門,聽見裡麵傳來劍身劃破空氣的錚鳴聲。
她的腳步略頓,心中頗奇怪,容吟正在練劍,他作為醫修,怎麼也學會了劍術?
視線往裡探去,容吟一片衣角悠悠在風中飄揚,陽光如金線,為他的白衣綴上閃亮的光暈。
他背對著,長發如瀑,身姿高大挺拔如鬆林,隻一眼,祝牧歌的一顆心不爭氣地跳動了下,忍不住想,以前的眼光真是差勁,竟然錯過了這樣美好的人。
祝牧歌微微笑起來,暖風吹拂,這樣燦爛的好天氣,該是他們真正熟識的第一天。
她往前走了一步,正欲說話,卻看到他微微偏開身,一片青色衣角從他身邊露出,祝牧歌的腳步當場僵在原地。
因側身的動作,讓祝牧歌看清了藏在他前方的人——
是個小姑娘。
她明眸皓齒,正仰著頭,驚喜地朝他笑:“我終於學會了。”
他的手瓷白如玉,骨節分明,像是凡間貴公子般的手,此時正搭在那小姑娘的腕上,平整的袖口被他壓得起了幾片皺痕。
祝牧歌隻覺得眼睛像被刺紮了般,灼痛難忍。
這女人是誰?
沒人回答她心中的疑惑,隻有小姑娘的清脆笑聲蕩在空中。
隻聽容吟也跟著笑:“這麼開心?”
小姑娘認真回答:“就好像做成了一件大事般,充滿了成就感。”
容吟又笑:“要不要獎勵?”
小姑娘思考了下,忍痛拒絕道:“隻是學會了一個姿勢,好像沒有這個必要,萬一以後再有更大的突破,這份歡喜會被衝淡不少。”
他從袖口拿出一片桂花糕逗她:“那準備的獎勵,我自己吃了?”
她的目光黏在糕點上不放,半天不吭聲,直到他將桂花糕往前送到她嘴邊,才裝作一副沒辦法的表情咬了下去。
僅僅聽見這幾句話,祝牧歌站在門口許久不動,腳底漸漸生出一股刺骨寒意。
為什麼上輩子的發展不一樣了?
原本以為預知未來能改變命運,但事情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祝牧歌暗暗攥緊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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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師兄,打擾一下。”
一個柔婉的女聲驟然響起,引得院中二人俱是轉身往門口看。
重綿看到小院門簷懸掛的蓮花燈下,一個華服女子盈盈一笑,笑容如春日桃花,含苞綻放,分外鮮麗嬌豔。
這段時日,容吟關閉藥屋,有不少弟子源源不斷前來拜訪,一來是打探緣由。二來是以感謝救命之恩的名義拜訪贈禮,增進好感。
重綿雙眸清澈,好奇地打量,她手中拿了個竹籃,也是來送禮嗎?
容吟態度明確堅定,一向不接受這些饋贈,那些弟子過來時帶了一堆東西,回去時,東西依舊不見減少,各個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