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容吟手提飯盒,再度出現。
看到一個直挺挺的全身包裹被褥的人形,他腳步頓了頓,以為她在睡覺,飯盒輕輕放到桌麵。
安靜的屋內響起極其輕微的哢噠聲。
覺她可能呼吸困難,他了,掀開被褥一角,試圖解放她的鼻子。
然後猝不及防與一雙黑白分的眸子對。
比起被褥,麵的世界更加亮堂,她有任何準備地望進了容吟的眸子。
他眼珠濃黑如墨,裡麵卻缺了某些東西,看到她睜著眼也多大的驚訝,點點頭打了個招呼,鬆開手。
飯菜的香味飄溢,他將幾樣菜碟從飯盒中取出,“起床吃飯吧。”
重綿慢慢起身,披散著一頭亂發,也不顧及顏麵問題,直接坐到了對麵的位置。
如果是以,可能非等梳頭發,整理衣裳,才願意出現在他麵。
但經過凡間的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她的生活比以往糙了許多,而且現在兩人的關係也不如以,她更加自暴自棄破罐破摔,頭發也不梳,臉也不洗,直接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飯桌的菜都是她以喜歡吃的,些年她其實很吃凡間的食物了,她頗有些懷念。
夾起一塊糖醋裡脊。
容吟默默注視她一會,就在重綿將裡脊往嘴巴裡送,他用多餘的另一雙筷子夾住了她的。
重綿眉間蹙起,疑惑的目光在他臉滾了一圈。
他拿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往送,“漱完牙再吃。”
重綿從他的手中掙脫,當做聽見地狠狠咬了一口糖醋裡脊,一邊吃一邊看著他,頗似挑釁。
不就是師兄妹的關係嗎?她憑什麼聽他的話,偏不。
容吟手指頓在半空,瓷瓶重新落袖口,他垂眸盯著桌子,過了片刻,忍住輕聲道,“對牙齒不。”
“容師兄。”她又往嘴巴裡塞了一塊肉,“四年我漂泊在,居無定所,哪裡還顧些,忘記漱牙洗臉是經常發生的事。”
“但現在……”
“一成習慣了,”重綿癮似的不停吃,什麼表情,“師兄不用管我。”
容吟唇了,心口一瞬悶痛,轉瞬即逝。
她與四年不太一樣了。
手指無意識摩挲桌沿,連自己都未發覺,“你來後,彆出去了。”
她差點咬住舌頭:“為什麼不出去?”
“你一個也一樣,等修為提升如何?”容吟解釋道,“樣也不會輕易受傷。”
還是關心她的。
可她並不覺開心。
重綿搖了搖腦袋:“不行。去凡間,修為提升的速度更快。”
聽到她的拒絕,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繼續勸她,妥協道:“你遲些山,多休養一段間。”
她埋頭吃飯,說,也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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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謝永寒來探望她。
重綿問:“大師兄次去凡間是什麼候?”
“你要跟我一起?”謝永寒抱拳站在一邊,色淡淡,“還是呆在宗門裡養傷。”
“我覺自己什麼毛病了。”重綿固執道。
“你是醫修,還是容吟是醫修?”謝永寒嘴角浮現一個無奈的笑,“是不是躲著他?”
被戳中心口的秘密,她的情變奇怪:“我躲,如果要躲他,我早偷偷溜山了。”
“是嗎?”謝永寒歎了一句,起過去段往事,忍不住道,“當年宗主令,他有抗拒的權利,你彆太怪他。”
“我有。”重綿悶聲道。
“既然有,為何聽到他的名字,臉色就變了?”
重綿死不承認:“哪有啊,你看錯了。”
“他依然是你的師兄。”謝永寒為了緩和兩人的關係,費儘心思,“他見到你受傷,心裡也難受的。”
“我怎麼看出來。”重綿彆扭地了,手指繞著自己的頭發。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謝永寒憶他的行為舉止,分析道,“反正情與平不大一樣,雖然還是副心如止水的樣子,但眼閃過不大一樣的情緒。”
“大師兄真是厲害,連彆人一閃而過的眼都能看到。”重綿在凡間與他相處過一段日,遇到爭論經常拌嘴,此像到了個候,挑出他的漏洞,頂嘴道,“看錯了吧,你彆忘了,他已經了情絲。”
“……”謝永寒無話可說,他總是爭不過她。
重綿唇角浮出一個愉悅的笑容,沉寂的麵容瞬間變靈,謝永寒無奈地搖頭笑起來。
屋內傳來兩人陣陣笑聲。
屋天空空曠,深秋的風帶著涼意,容吟站在門,看著一幕,隻覺耳邊的笑聲忽近忽遠,像隔了一個很遠的距離。
他們在一個世界,而他位於另一個世界。
他抿著唇,胸口產生異樣的感覺,灼熱感從斷情絲之處漸漸蔓延,又疼又癢。
心臟似乎出了點毛病,他垂眼,剛踏進的一步又往後退了退,在兩人發現他,默默地退到了門口。
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