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叫人頭疼的是,他有些迷路了。地下的管道縱橫交錯,四通八達,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從哪個拐彎處遊蕩到這裡的。
好在這裡充滿屍體。
幾隻小老鼠翻身爬起來,衝進麵前的岔路口。安東尼慢悠悠地跟在它們後麵,感受著它們的光點消失在遠方。從老鼠帶給他的消息來看,麵前並沒有死路,所有的路都相互聯通。
於是安東尼在每條自己走過的路上都留下一盞小小的老鼠燭台——它們的眼中燃燒著微弱的魂火,凹凸不平的牆壁將安東尼的影子拉成奇怪的形狀,在忽明忽暗的魂火照耀下顯得越發可怖。
安東尼就這樣順著魔法感應中最廣闊的光流行走,標記著通往那個牆壁的道路,並在每個岔路上都指派幾隻倒黴的小動物去探路。
他單調的腳步聲回蕩在隧道中,伴隨著時不時水滴砸在地麵上碎開的滴答聲。安東尼開始考慮是否應該叫起幾隻怨靈老鼠,純粹是為了把玩和聽它們的吱吱聲。他的貓可能不會特彆開心,但他現在已經越來越覺得自己需要陪伴了……
或許他應該允許貓跟下來的。
就在此時,他發現有隻探路的骷髏老鼠似乎已經走進了死路,正在前方焦急地原地打轉,然後突然停在某個位置,向上跳了跳。安東尼對著那個岔道好奇地看了眼,發現在他前進的命令下,老鼠正拚命地試圖攀上沾滿汙泥的、滑溜溜的拱形牆壁,它的頭頂上正是一條通往上方的通道。
他啪嗒啪嗒地走過去,看了看那個通道,伸手拎起骷髏老鼠放進通道中。老鼠艱難地扒著陡峭的通道,試圖向前爬幾步。
“算了。”安東尼說,將老鼠拽下來,收回了在它身上的魔法。老鼠骨架顫抖了一下,在他麵前散落成一攤碎片。
這就是他不喜歡用亡靈魔法的另一個原因。即使他知道對方已經死了,每次收回魔法時,他仍然會覺得自己又殺了它一回。
他招來附近的骨頭殘骸,將它們堆到自己腳下和手旁,然後開始攀岩。如果他是個活人的話,他會說這個夜晚他做了相當多有氧訓練。
白森森的骨頭被魔法固定在半空中,安東尼順著它們一路向上——有求必應屋真的太高了——最後不耐煩地動用了更多亡靈魔法,讓一群骷髏怨靈包圍簇擁著自己,自動順著其他骸骨支撐的軌道將它們的召喚者抬了上去。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會更希望全用有皮毛的怨靈。但蛇怪食堂中能召喚的怨靈實在不算多,而骨頭又太多了。
有求必應屋正靜靜等待著他。安東尼給了自己的衣服鞋子一個清理一新,踩著這群召喚物拉開了門,回頭看了看。
和當作寵物的骷髏貓或者怨靈雞不同,他沒有在這些工具召喚物身上傾注太多亡靈魔法,也沒有給它們多少自主權,隻是單純地控製著它們。不像可以在城堡中隨意走動的骷髏貓,這些東西一旦離開他的魔法範圍,就會崩塌成一堆破骨頭架子。
他有些擔心它們會和此前那隻死老鼠一樣卡在通道中間。
安東尼點了點一隻怨靈老鼠,賦予它更多的魔法。
“吱?”老鼠說。
“把這些東西都帶下去。”安東尼命令道,“然後呆在下麵不要出來。”
“吱吱。”
安東尼猶豫了一下:“等我再下去的時候會找到其他辦法上來,到時候你可以一起來。”
希望他的貓不要太生氣。但當一隻重新擁有意識的老鼠用黑漆漆的小眼睛盯著他,懇求地抖動胡子時,安東尼發現自己很難說出“然後我會收回魔法讓你回歸死亡的懷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