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可憐。”男人說,從鏡片後麵仔細地觀察著埃羅爾,“放心吧,你在老貓頭鷹的手裡呢。”
他直起身,看向安東尼,嚴厲地問:“他這樣有多久了?”
“嗯……三天吧。”安東尼說,“周六下了雨,它淋雨後撞到了窗戶玻璃上。我們喂了一些提神劑——”
男人不讚同地咂了咂嘴。
“——然後用圍巾裹住它給它保暖。周日它精神了一些,我想它吃了一點肉丸子——”
男人譴責地看著他。如果眼神能給人定罪,安東尼覺得自己可能又要進阿茲卡班了。
“接下來就是今天,我們早上的時候發現它突然變得非常虛弱。”安東尼總結道,“我們覺得肯定有哪裡不對,所以決定把它帶過來尋求專業人士的幫助。”
男人瞪了他一會兒,低聲重複道:“‘肯定有哪裡不對’……可憐,可憐。”他又無聲無息地滑行到了角落巨大的木櫃子旁邊,一揮袖子,櫃門轟地打開了。
櫃子中整齊地排列著各種大小的玻璃瓶,有的裡麵裝著羽毛,有的裝著草杆似的東西,還有的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液麵隨著櫃門打開的動靜輕輕晃動著。
男人從袍子中伸出瘦長的手,低頭在一列列玻璃瓶子上敲打著,尖尖的指甲和瓶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不是,不是,不是……啊,對了,是這個。”他說,猛地將那瓶抓了出來。他轉過身,兩隻貓頭鷹飛到安東尼身旁,將埃羅爾抬著飛起來,放到了男人伸出的手中。
“張開嘴,對,很好。喝下去。”
埃羅爾順從地任由他向自己口中倒了半瓶紫色的奇怪液體,然後男人從旁邊的抽屜中抓出了什麼東西——小男孩的嘴猛地閉上了,看起來有點反胃。男人手中是幾隻粉紅色的、眼睛還沒睜開的小老鼠。
“吃。”他對埃羅爾說,把老鼠塞到那隻暈頭轉向的貓頭鷹喉嚨裡,然後將剩下的半瓶魔藥也倒了進去。
隨著一陣古怪的滋滋聲,埃羅爾半張的嘴巴裡突然冒出一大股黑煙,難聞極了。等黑煙散去,埃羅爾已經撲騰著翅膀,有力氣站在男人手上了。
安東尼這時才鬆了一口氣。
“太感謝您了。”他說,“我應該支付您多少才能表達我的感激呢?”
男人不理會他的問話,隻是緊緊盯著埃羅爾。埃羅爾站起來後轉了幾個圈,又搖搖晃晃地躺下了。
“你是他的主人嗎?”男人突然問安東尼。
“不是,我是它主人的朋友。”安東尼說。
男人將埃羅爾抓在手中,拋給了安東尼,就像在扔一顆鬼飛球。
“告訴他的主人,不要喂他吃肉丸了。”男人說,“那隻會加深他的近視程度。喂點老鼠吧。”
“呃……好的。”安東尼說,心中不知道羅恩會對這個消息作何反應。
店員已經成功地將那隻貓頭鷹賣給了看呆的小男孩,這時走到安東尼身旁,微笑著提醒他結賬。
“八西可七納特。”她說,看著安東尼數出硬幣。
老貓頭鷹從店鋪窗邊拉出來了一把躺椅,躺了上去。幾隻貓頭鷹又從橫杆上飛了下來,試圖落到他身旁。男人把蓋在臉上的雜誌拿下來,瞪了眼貓頭鷹,它們就都飛走了。
就在安東尼準備離開的時候,店鋪的門突然又被推開了。
走進來的是個看起來非常疲憊的中年男人,他歎著氣,穿著一身大到不合理的袍子,拖拖遝遝地走進了店鋪中,將一包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東西遞給店員,接過賬本和購物清單,開始勾勾畫畫。
被叫做老貓頭鷹的男人突然躺椅上跳了起來,憤怒地說:“你被開除了,勞頓,你已經被開除了!”
“我下個月就被開除了。”勞頓說,愁眉苦臉,有氣無力,“但是現在是三十一號,理論上我還是需要上班。”
“你被開除了!我說過我們不接受員工在最繁忙的時候消失不見!”老貓頭鷹叫道,揮動著手臂,看起來就像一隻張大翅膀敲打著喙的、怒氣衝衝的貓頭鷹。
“我很抱歉,但是這個月的工資……我們的合同……”勞頓說,從旁邊拿出一把掃帚,開始將地上的羽毛掃到一起。
貓頭鷹肆無忌憚地落到他的手臂上、肩膀上、頭上。勞頓隻是疲憊地歎了口氣,似乎被貓頭鷹們壓得矮了一截。
店員說:“老貓頭鷹,羅蘭德確實隻請了三天假。他周末不需要來上班,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
“三天,最忙碌的三天!”老貓頭鷹說,“我不得不在白天起床!他被開除了!”
“好吧,羅蘭德,他是老板。”店員無奈地說,“我是說,你平時都做得挺好的,你人也很好……但是這裡老貓頭鷹說了算。我希望將來還能見到你。”
“哦,那可說不準。”勞頓歎著氣說。
安東尼從勞頓走進店鋪的時候就一直在打量他,他覺得自己似乎見過對方。他瞟到放在門旁的皮箱,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對方眼熟了。
他是那個坐在冰淇淩店裡歎氣的男人。當時安東尼正在和瓊斯父子還有韋斯萊先生聊天,這個男人始終坐在邊上,唉聲歎氣,所以安東尼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勞頓掃到了他的腳旁。安東尼最後和店鋪中的三人道彆,推開門離開了。透過玻璃櫥窗,他能看到勞頓將埃羅爾掉下的羽毛也掃走了。
埃羅爾正站在安東尼的肩膀上,伸展著一邊翅膀,低頭打理著自己稀疏的羽毛,比任何時候都健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