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想要說話,但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他頭上的帽子越來越重……簡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突然之間,分院帽變成了奇洛的圍巾。安東尼抬起頭,看到奇洛麵色蒼白、汗涔涔地站在他的麵前,頭上頂著一個巨大的大蒜。大蒜開始勸說安東尼加入某種瘋狂的研究,試圖讓他認同應該把所有的茴香都變成大蒜。
奇洛的圍巾變得越來越大,直到遮住了安東尼所有的視線。不知從何而來的議論聲嗡嗡地響了起來,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了……他回到了那條沉默的河流中,靜靜漂流著、漂流著……
安東尼猛地醒了過來。怨靈雞正關切地啄著他的手指。
“謝了。”安東尼咕噥道,用手指蹭了蹭怨靈雞的腦袋,仍然感覺自己的頭沉重得動彈不得。他伸手把貓從臉上推下去。
貓不滿地半張開眼睛,在枕頭上翻了個身,收好尾巴,又蜷起來睡了。
安東尼朝枕頭另一端挪了挪,躺了一會兒,卻再也沒有睡意。他歎了口氣,坐起來,穿上晨衣,慢吞吞地下了床。房間籠罩在一種清醒的黑暗中,就好像所有的家具也都醒著,隻是被裹在窗簾外黑漆漆的深夜夢境中。
安東尼繞過地上空蕩蕩的貓窩,去盥洗室洗了把臉,然後去辦公室,點亮了燈。火光照在筆筒、墨水瓶、相框、書堆和一卷卷羊皮紙上,在桌麵和牆壁上投下長長的黑影。他翻了翻課本和布巴吉教授提供的曆年試卷,寫了幾頁教案,撐著腦袋用筆撥弄著白鮮的葉片,漫無邊際地想了一會兒事情,又拉開抽屜,想要把筆記本和鄧布利多給他的血肉魔法的研究資料拿出來。
火龍模型正在他的筆記本上散步。在抽屜裡,他還看到了來自巴羅的亡靈魔法筆記本,以及——他把那本書抽了出來——奇洛送給他的聖誕禮物。
安東尼想起奇洛幾次勸自己和他一起效忠伏地魔,頻繁地表達與他為敵的不情願。即使奇洛一直在重複著什麼“權力”和“力量”,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沒有傷害任何一個學生(除了用令人窒息的氣味折磨他們)。與此相對的,他殺死了一匹無辜的獨角獸。
無論那是怯懦還是不忍,或者隻是冰冷的算計考量,它都令奇洛虛弱的靈魂比伏地魔的更接近人類,更接近生命——儘管那已經是一條被詛咒的生命。殺死熟人比殺死陌生人更加令人難受……安東尼想道。
他盯著那本書的封皮看了一陣子,把它和其他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回了抽屜裡,決定自己還是不要在噩夢之後研究這些黑魔法了。
火龍模型艱難地順著書脊向上攀爬著。安東尼朝門外走去,打算散散步。說不定他可以去喂巨烏賊,或者找那隻名叫路威的音樂愛好者三頭犬敘敘舊。
……
他在泛著月光的黑湖中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桃金娘?”
乳白色的幽靈仿佛吃了一驚,猛地轉過頭。她麵色苦悶地答道:“伱好啊,安東尼教授。你也被衝下來了嗎?”
“呃……沒有?”
“是啊,隻有桃金娘會被衝下來!”桃金娘氣呼呼地說,“當然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沒有人——從來都沒有人——在衝馬桶之前和我打一聲招呼!沒有人在乎馬桶裡是不是還有可憐的桃金娘!”
“嗯……”安東尼半蹲在岸邊說,“那真糟糕。”
“糟糕極了,教授,你無法想象。”桃金娘懷疑地打量了他幾眼,“你正在心裡偷偷取笑我,對不對?”
一年多的鄰居生活已經讓安東尼習慣了桃金娘的說話方式。相比於那些充斥著哭嚎和洪水的時刻,這已經算是桃金娘心情不錯的時候了。
“不,我正在想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失禮的人。”安東尼說,“聽起來有人正在夜遊。”
桃金娘的臉上浮起幸災樂禍的神色,緊接著,她的情緒突然又低落下去。
“我沒看到。”她說,“我那時在我最喜歡的那個馬桶裡,回憶著我悲慘的命運。忽然有人進來了。我正忙著哭呢,就沒有管她……她在盥洗室裡繞了一圈,砰!我的隔間門被推開了。緊接著,我就被衝到這裡了。”她吸了吸鼻子,“多沒有禮貌!你會抓到她嗎,安東尼教授?”
“如果運氣好的話,”安東尼說,“或者如果這位小姐運氣糟糕的話。假如我遇上了,我一定讓她和你道歉。”
桃金娘有些期盼地說:“太好了。”
安東尼站起來:“那麼,祝你今晚愉快,桃金娘。你提醒我了,我可以去看看今晚有哪些學生在夜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