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棠的震驚刻在了臉上。
他對佛門的印象不算太好,這多為前世積累的觀念。
但眼前這位位列佛門四大菩薩之一,號稱蓮花手的觀自在菩薩,在這方世界有著大慈大悲之名。
祂更曾發下大宏願稱:“若有眾生遭受種種苦惱恐怖,他能夠憶念我,稱念我的名號,即為其免除如此種種痛苦煩惱。”
一個人的聲名越大,就越難以維持。
此時的他就好似一尊光彩奪目的瓷器,即便隻是出現一絲極為微小的縫隙,都會引起萬眾矚目,從而受到各種角度的抨擊。
且如今執掌人間正統,號令天下億萬萬的生民並非佛門。
在這種情況之下。
觀自在菩薩在民間依舊有著大慈大悲之名,各地設立拜祭祂的廟宇層見疊出,四大菩薩之中獨祂名頭最盛。
論及佛門在人間大地的影響力、號召力,觀自在菩薩甚至不弱於大日如來幾分。
可想而知,這是真正的佛門世尊。
“鐵棠拜見妙善世尊!”
妙善頂覆圓光,手中玉如意輕輕一抬,鐵棠順著直起身來。
“世尊之名,於世獨尊,也是三世十方世界共尊的天人師,我隻是祂的三十三身之一,尚且擔不起這等名號,你喚我妙善即可。”
鐵棠撓了撓頭,搞不清佛門的諸般名號,還是按照天問所說的來。
“菩薩,裡麵請!”
妙善微微一笑,頷首示意,邁入了來迎殿內。
待到儘頭主位,鐵棠本欲讓出,卻被妙善婉拒,隻在右手第一位落座。
殿內眾人看到如此禮遇,也知此佛來頭甚大,不知是佛門中那位真佛降臨。
妙善剛一落座,郡衙外麵立刻來了數十輛馬車。
在一位威武雄壯的漢子帶領下,齊刷刷邁著整齊步伐走進了來迎殿。
陸正青見狀立即起身迎接,因為來者不是他人,而是他的父親陸元德,也是陸家的現任家主。
陸家到了!
陸元德甫一入殿,便先朝著妙善、公孫銘施了一禮,隨後才笑吟吟地看著鐵棠。
“大人好手段,陸某甘拜下風!”
“陸家主過譽了,鐵某也是迫於無奈也。”
陸元德不答,而是走到妙善身前再度施了一禮:“久聞觀自在菩薩之名,未曾想今日竟能當麵得見,實乃陸某三生有幸。”
“居士無需多禮!”
“家中祖輩不方便前來,讓陸某代念菩薩名號,還望多多恕罪。”
“眾生平等,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凡聖無彆,無有高下。”
“陸某受教。”
.........
兩人談話之間,已然點明了妙善身份,這讓殿內眾人無論官員、世家,紛紛起身施禮、口頌佛號。
“竟然是大慈大悲的觀自在菩薩,鐵棠何德何能,竟能請來佛門世尊?”
“我家中至今都還有人祭拜哩,未想今日能夠得見菩薩法身。”
“菩薩法架親至,讓陸家都不得不出麵恭迎,看來這位郡守的能耐遠在我等之上啊。”
“佛、道兩門都來了,再加上他身後的朝廷,諸位.....是該做出抉擇了。”
“可大陣一落,隻怕萬般不由人......”
“糊塗啊,你看看周圍,看看他身上的黑袍,你以為現在就由得你麼?”
眾人百轉千腸,虛空泛起輕微波痕,不知多少人在互通有無、探尋各自想法。
還沒說多久,殿外最後一批人也快速趕到。
司光霽緊皺眉頭,帶著包括司元龍在內的司家眾人,與李清婉領銜的清水郡諸將,涇渭分明地走入來迎殿內。
沒辦法。
他已經不得不來。
三大世家齊至,又有佛、道兩尊仙神駕臨,連陸家都被說動前來。
司家若是還不前來,將會成為整個清水郡的異類,被徹底排除其外。
到時殿內做出什麼決定,甚至都不必經過司家同意。
整個司家將被擠出清水城的世家圈子。
這是他乃至整個司家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一番寒暄過後,司光霽也在勾、紀、楊三家家主身旁坐下,靜待事態變動。
至此。
整個來迎殿一千多個席位,坐得滿滿當當。
清水城內有點份量,且在職無有公乾的官員,儘數到達。
各大世家無論大小、輕重,紛紛進場。
鐵棠這一刻的聲威,達到了頂峰,比之李清婉還要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
此乃借助外人之力,實非他真實威名。
想要真正布下護城大陣,也並沒有這麼簡單。
“好,人到齊了就好,以免疏漏了哪位,傳出去倒是鐵某的不是了。”
陸元德笑道:“大人,今日諸君齊至,有話不妨直說。”
鐵棠眉毛一挑,不悲不喜:“陸家主快人快語,與鐵某相當。
既然如此,那就各抒己見吧。
我已請來方家的陣法大師,不日將至,他將會為我清水城量身布下護城大陣,此乃益民強城的千秋大業。
敢問爾等,有何良策?”
本以為會是熟悉的沉默,沒想到很快就有人起身發問。
“敢問大人,陣法作價幾何?”是紀家家主。
護城大陣難以建立的重大原因之一,便是因為造價高昂,非一般郡城可以承受,需得結合一城之力,方才有可能為之。
可這樣一來,免不得各家各戶就要出點血。
這裡麵又涉及到了出力多少的問題。
出得多了,有人不服。
出得少了,也有人不服。
若是一視同仁,又會給財力弱小的世家造成巨大壓力。
若是全憑自願,隻怕集合的錢財,又遠不足布下大陣。
在場有許多世家,尤其是中下流的一些世家,就是因為想到這個問題,所以才搖擺不定,不願前來。
而對於提出這個問題的紀家,包括司、勾、楊家而言,隻要不是要他們單獨一家負擔全部錢財,這個問題其實不算太大。
怕就怕......
鐵棠要拿他們當冤大頭,那會讓他們付出更多的財力支持。
“錢財之數,未有量計!”鐵棠一言道出,滿場嘩然。
“這...這....這豈不是要我等大出血?”
“大人,恐防你不知曉護城大陣之費用,實非一人一郡可及,我看此事還是擱置再議吧。”
“錢你都算不清,這還想布陣?這不是扯犢子麼。”
“我還以為多大能耐,原來還真是個毛頭小子,自以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是吧?”
“要我出錢造陣,萬萬不可能,這種費財費力的事情,對我等哪有什麼好處?”
“就是,就是,真有大災來襲,咱們大不了棄城就跑,守著一個烏龜殼,反倒成了靶子。”
“咱們是能跑,但隻怕城中百姓就不好走了,大陣多少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