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月的運作，清水城煙霞洞天的名頭已經在周邊城池傳了開來。
鐵棠回來之後，能夠感應到城內激增的人群。
人一多，商貿自然繁榮，但也同樣會帶來混亂，尤其是他剛剛得知了大量犯人出逃的信息。
想要保證城池的安穩，一城人口的進出環節，無疑是重中之重。
除了各處城門之外，最為關鍵的便是風雷府。
往日風雷府有專門的官員鎮守，但這個部門實力不強，純粹是混個編製，在哪個城池都是如此。
鐵棠剛一回轉，便立即召來李清婉、何長生二人，將事情緣由說明，加強各個城門進出的魚符校驗，凡是元神大巫以上，都要登名造冊。
而對於傳送陣法的風雷府，更是直接派遣了一營軍士，日夜輪流看管，每一位進出人員都要登記。
「此次生亂，我們清水城雖有陣法護守，但也不可大意，除了常規措施，你們有何建議？」
李清婉眉頭挑動，徐徐說道：「僅憑我等實力，要顧全大局不難，卻無法照顧到方方麵麵。
除非……
要每個世家都派出人手，日夜交錯巡邏不同地域，如果捉到一個犯人，可以賜下獎勵。」
鐵棠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看來煙霞券最近在城內漲得厲害啊，是不是有人跟你們通過氣了？」
何長生臉上一紅，李清婉卻是麵不改色，直接點頭承認。
「你搞出來的這個東西，隨著各地入城的人員增多，開始供不應求，那些不是清水郡的外地人士，若想進入煙霞洞天，就隻有依靠煙霞券。
現在一張煙霞券，隨便就能賣出天價，不少人都明裡暗裡跟我索要，透露出可以重金購買的想法。
許多在職官員都等著這個月的俸祿，哪怕不要一絲金銀財物，也要全部換成煙霞券。」
煙霞券的產出，完全掌控在鐵棠一人手中，如今每個月發放的都是定額，是有數的。
這也導致了煙霞券的價值逐日激增！
鐵棠頷首：「物以稀為貴，這東西一多了，就不值錢，我會適量增加一些產出。
至於李都尉之前建議……也極為不錯。
你們通傳下去，看看那些世家能出多少人手，獎勵便以煙霞券為主。」
「這個沒問題，如今清水城勢頭正盛，城內無論貧富，都打破頭擠著腦袋想為官府做事。
論起治理一城……你的手段的確遠勝於我。」李清婉是上任郡守，自然知曉個中不易。
鐵棠哈哈大笑：「能得李大人這一句，鐵某無憾矣。」
「你去了一趟江都府，事情辦得怎麼樣？最近彆四處溜達了，商業中心那事，還不算徹底妥當，有些手尾麻煩。」
「事情還好，有了眉毛，但卻愈發感覺任重而道遠啊。」鐵棠想起名頭冠蓋人間的玉家，也頗感棘手。
「不過這次我在江都城，闖下了天大的名頭，這段時間來人會激增，甚至可能有諸多巫道教尊、仙神，乃至仙神霸主會前來。
你們吩咐下方人手，不要抬過招搖，以免得罪了那些難纏角色，憑白添亂。」
生死榜之事，還沒有傳到清水城，李清婉、何長生等人自然也不知，聞言便有些好奇。
還不等他們詢問，鐵棠便擺擺手：「你們先去吧，我有客人來了。」
「下官告退！」
待二人離去之後，鐵棠探出虛幻手印，隔空在郡衙外麵一撈，將渾身幽黑、潰爛的二狗帶到自己麵前。
「你的實力，連我都不敢說有把握殺你，是哪位仙神對你出手了？」神巫秘境之中，遍數天下人間，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將二狗傷成這樣。
鐵棠僅是粗粗一看，便知道他肯定是傷在了仙神手中，還不是簡單的仙神。
「咳~」
二狗吐出一口黑血，濺在大殿上好的青白地磚上，立刻就滋滋滋冒起灰煙，將地麵腐蝕出一個大坑，近丈深淺。
「是趕屍一脈的高手，聯合一位有著仙神肉身的僵屍將我重傷，他帶著一個碧玉鬼麵，我從未見過此人。」
碧玉鬼麵？
鐵棠也沒有印象，他眼中浮現一日一月，邊看邊問：「我來試試？」
「沒用的！」
二狗無奈地搖搖頭：「我屍毒攻心，又被下了詭異符籙，道紋彌漫紫府，連元神都被下了印記。
就算是你，也不會有辦法可以救我。」
「趕屍一脈的手段……我也曾多番領教，不見得能夠奈何我。」鐵棠說完也不等二狗回應，右掌一吸，將他整個人吸到近前。
「不要抵擋！」
他探出如仙般的白玉巫力，流入二狗體內，十指不斷敲擊周身各處大竅，試圖逼出屍毒。
小半柱香後。
鐵棠停手，滿頭大汗。
二狗周身回複了正常膚色，看起來與尋常沒有什麼兩樣，但臉上依舊沒有太多喜意。
「肉身上的屍毒，不算什麼，哪怕我舍去這具身軀，照樣可以斷肢重生。
可我元神種符，被那仙神烙印了大道偉力，活不過七日。」
這一次鐵棠沒有反駁。
他已經嘗試過救治，但出手的那位……至少是一位合道境的仙神，融合了大道之力，屍毒根種，完全無法驅除。
想要剝離二狗元神上麵的屍毒、印記，同樣也要消磨、抽離他的元神、魂魄，等於是在提前殺死他。
「他要將我的肉身煉成僵屍，這一點不能讓他得逞，你先殺了我，再毀去我的肉身。」二狗已經萌生死意。
鐵棠沉默半響。
他不是沒有手段救治二狗。
他不但有，而且有不止一種辦法。
第一，由人皇親手煉製的渡厄金丹，足以破去二狗此次劫難。
第二，他可以去往江都府，請風毅或者徐景輝出手。
其中風毅實力高深莫測，徐景輝也是掌道者，治療二狗傷勢不算難。
還有第三，乃至第四種辦法。
這些方法看似簡單，其實都是二狗難以獲得的資源與人脈。
鐵棠在考慮……
要不要救他。
要救，又要用哪種辦法？
在鐵棠心中，二狗自然不算是好人，與自己也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反倒是有不少仇怨。
畢竟二狗兩次出手，想要刺殺鐵棠，雖然沒有得手，可因果已經結下。
不過二狗血脈特殊，乃是人魔混血，可能是天地間寥寥無幾的存在。
再加上他非凡的資質，若是就這麼死了……未免也有些可惜。
「你仔細說說事情經過。」
二狗也不隱瞞，將事情如實道來。
鐵棠聽罷之後……
有些疑惑道：「武家關係怎麼這麼雜亂，跟紅顏教拉拉扯扯，如今又與趕屍一脈有了關係，還要與玉家聯姻……」
「樹大根深，目前來看……無論是紅顏教還是趕屍人，都隻與武華駿有關係，未必與武家有關聯。
這些世家豪門子弟太多了，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最好的資源，難免會出現一些鋌而走險之輩。」
二狗話語充滿不屑，顯然在多年的刺殺當中，已經見過很多類似的人物。
「你說的也有道理。」
鐵棠點點頭，打趣地看著二狗：「你我也算認識一段時間了，你真名叫什麼？」
「我沒有名字，就叫二狗。」他是與蛋哥兒一起廝混長大的孤兒，天生地養一般的角色，真的沒有名姓。
「你不願說，我也不逼你。」鐵棠以為他不信任自己。
二狗沉吟片刻：「我從小到大，名字就叫二狗，這點沒騙你，不過蛋哥兒撿到我的時候，說我旁邊寫了幾個字，可能是我的名字。」
「叫什麼？」
「風成道。」
「啊？這真是你的名字啊？」
之前在江都城堵武家大門之際，二狗曾經用過這個名字，鐵棠一直以為是化名，不想竟然是他的真名。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如今說這些也沒意義了。」二狗落寞地搖頭。
鐵棠在殿內緩緩踱步，突然說道：「之前那碧玉鬼麵要你拜他為師，你不願意。
那麼。
如果我要你拜我為師……你願意嗎？」
二狗一整個呆住了。
抬頭驚愕地看著閒庭信步的鐵棠，不敢相信這句話怎麼會從他嘴巴裡說出來。
空曠地大殿內，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小半柱香後。
鐵棠又說道：「你若拜我為師，修煉我的法門，自然可以渡過這次劫難。
如果你不願意……
看在你的資質份上，我也可以去找江都府府主為你治療傷勢。
你們都姓風，加上我的麵子，他會出手的。
你自己選吧！」
鐵棠給出了兩個選擇，無論二狗怎麼選，他都會出手相助。
而對於二狗來說……
存活的希望有了。
如今擺在他麵前的……不是求存，而是關於未來的兩條道路。
選擇第二條路。
那他以後就還是孤魂野鬼般的存在，即便成為仙神，也是如同過街老鼠，不敢輕易在世間露麵。
除非等他成為仙神霸主，擁有稱霸一方的實力，才能在世間駐足。
倘若選擇第一條路，則最低也不會比之前更差。
二狗考慮了很久很久。
他並不怕死，做殺手這一行，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死亡就如過往雲煙，看得太多太多了。
「你……憑什麼？憑什麼做我師傅？」
鐵棠大馬金刀坐下，目含日月，背脊挺立，巍峨如山。
「遠古時期，有天皇開路，首創圖騰大道，惠及億萬萬生靈。」
「遠古末期，有大尊降誕，開辟竅穴之法，綿延百萬載。」
「你現在修煉的……便是竅穴之法，我稱之為「現在法」，遠古的圖騰大道，則是「過去法」。
而我開創的法門，則是屬於未來的正統大道，且即將成為現在法的未來法。
就憑這一點——
夠不夠當你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