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武劍仙現在哪還有半點開玩笑的心思?
他深邃的黑色瞳孔倒映著鐵棠身影,一遍又一遍感應著那股有些稚嫩的仙神氣息。
“你……成仙了?”
鐵棠哈哈一笑:“我是絕巔,這不是遲早的事麼?”
“太快了,太快了……”武劍仙依舊還是難以接受。
而這時附近的將士打也不是,走也不是,目光都彙聚到了武博遠元神之上。
武博遠到了這個地步,哪裡還不明白自己惹了什麼角色?
他之前不是裝傻,而是真的以為鐵棠死了。
但如果這位沒死……
那眼下本就波詭雲橘的局勢,隻怕又要再添三分動蕩。
像他這種人,隨手被打死了也無人敢追究,就算是自己家中,也不可能為了自己得罪鐵棠。
生死榜第二,還是成仙的生死榜第二……
世道。
要變了。
武博遠不顧元神之軀,跪地膝行,求饒不斷,也將震撼中的武劍仙喚醒。
“鐵郡守,家中子侄頑劣……”
鐵棠掃了一眼,根本沒放在心上:“他已受到應有的懲罰,前輩何不請我入城喝杯濁酒?”
“險些忘了,請請請,諸位有請,這位鬼仙是……”
“路上抓的,是個會來事的鬼奸,看看能不能問點什麼。”
“郡守神威!”
“前輩繆讚了,當日劍仙之劍,鐵某至今回味許久……”
……
龍圖城內,武家迎客堂。
鐵棠幾人與武劍仙圍坐一席,簡單聊了一番。
他與武劍仙沒什麼大恩怨,再加上風冰瑤的緣故,雙方之間不是死仇。
借此機會。
鐵棠也點名了當日自己潛進武家看到的一切,為自己徒兒討個說法。
成仙之後,他已然明悟因果。
該客套時客套,清算因果之時他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劍仙前輩,我徒兒發小之死,乃是你武家中人所為,你如今已然不是我的對手。
再過幾十年,整個武家也不會是我徒兒的對手。
有些因果,還是早日清算為妙,以免傷了我等之間的和氣。”
這般直白的話語,聽得周圍武家人眼角狂跳,怒氣叢生,但武劍仙卻巋然不動。
他知道。
鐵棠既然敢開口,說得就是實話。
生死榜第二,有這個底氣。
“鐵郡守不知,那武華駿若是讓我撞見,也是一劍刺死,我武家之所以會從江都城來到龍圖城,便是因為此子。”
武劍仙將血案主凶之事緩緩道來。
原來武華駿與邪教勾結,早在動亂一開始就逃出了武家,臨走之際還帶走了武家不少天材地寶。
武家與邪教勾結一事暴露,自然免不得朝廷清算。
不過武家與玉家聯姻,有玉家從中周旋,最終落得個撤離江都城的下場,已經算是絕佳之局。
“原來如此……他當日的確早已跟邪教勾結,那就不勞煩前輩了!”
鐵棠起身便想要告退。
武劍仙神色複雜,仿佛又百般思慮,最終還是伸手攔下了鐵棠。
“鐵郡守且慢!”
他喚退所有家仆,隻留鐵棠一人在堂內,又反複布下禁製,這才徐徐開口。
“鐵郡守乃是人中之龍,今已騰飛,我為武家所想,念在風千金的麵子上,可否讓武某送一份人情?”
人情這東西……
有時候不是你想送就能送,還得看彆人接不接。
就如眼下這情況。
武劍仙即便想要交好鐵棠,也得擺出風冰瑤的麵子,才有可能成功。
“前輩不妨說說看。”鐵棠成仙之後,明悟因果,也開始有了其他仙神的惡習。
厭惡因果!
仙神,不是騎鶴逍遙,更沒有想象中自由,反而處處要受因果牽絆。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可能引來因果之力。
這些密密麻麻、斑駁交錯的因果線,也許永遠無事發生,也許有朝一日會帶來毀滅之災。
誰也不知道哪條因果線會在何時爆發。
也許到死那一刻才會發現。
今日之劫,隻因當年路過吐了一口口水,隻因修煉仙法劈死了一隻螻蟻,隻因某年幫了某人一次。
仙神不喜沾染因果,就是如此。
正如當日觀自在菩薩請鐵棠出手,後又馬上還了果報,鐵棠再有所求,?都置之不理。
鐵棠沒有貿然答應,也是下意識規避風險的舉動。
不過武劍仙卻像得到了契機,立即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鐵郡守最好不要前往江都城,尤其是帶著這麼多平民百姓,恐怕連城門都進不去,免不得一場紛爭。
你雖已成仙,但江都城不比我這龍圖,仙神霸主都有幾位,即便你渾身是鐵,又能在掌道者手上扛過幾招?”
“那得……打過才知道!”鐵棠認真答複,引來武劍仙半響無語。
“按前輩的意思,如今江都城莫非有很多股勢力?風府主莫非已經被架空了?那朝廷呢?”
武劍仙歎息一聲:“恐怕你到龍圖城的消息,江都城那邊已經知曉了。
我不知道上麵會有什麼反應,可你的出現……也許會打破如今僵局。
那肯定不是仙庭、地府樂於看見,包括其他彆有異心的人間霸主,也未必喜歡看到你。
你在江都城能夠依靠的……隻有風府主,監察殿的勢力已經撤離,你最好不要去。”
“什麼意思?字謎人是吧?那我走了!”鐵棠當即起身,不想繼續聽武劍仙神神叨叨。
“玉家!”
“如今掌控江都城勢力的,至少有四五成是玉家中人,也許更多。但玉家……似乎並不聽朝廷調遣!”
“鐵郡守,我武家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當年一戰過後,也曾搜尋過你的線索。
據武某所知……
你與玉家,似乎有天大的仇恨。
雙方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你現在若是去往江都城,就好像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鐵棠止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眼露精光。
“哦?”
“你跟我說這些,難道不怕玉家找你麻煩?”
“何況……以你武家和玉家的關係,我也很難相信你說的話啊,這也有可能是玉家與你聯手布下的羅網。
不是麼?”
武劍仙苦笑一聲,神色真摯,直視鐵棠雙眼。
“武某,也隻是為武家尋一條新的後路罷了。武家不是玉家,不是方家,也不是王侯之家,族內沒有一品大員坐鎮,也沒有鐵郡守這般鎮壓一個時代的絕世天驕。
我們……隻能隨波逐流,自顧生死,請鐵郡守明鑒!”
鐵棠沉吟片刻,緩緩搖頭:“還不夠!線索太少,如果隻有這些,我最多隻能拉你個人一次。”
武劍仙立即說道:“風府主受了重傷,嫡係官員也有不少選擇了重新站邊。而因為風府主的緣故……風姑娘也受到了牽連。
鐵郡守應該知曉,風姑娘不知從何處得到了天大際遇,竟然開創了一門新的旁門道統。
如今有許多人,包括一些仙神霸主都虎視眈眈,想要奪取她的道統。”
“奪取道統?”
“還有這種事?連我都不知曉,你從哪個野史看到的假資料?”
鐵棠身為未來正統大道的開辟者,從未聽過道統可以被人奪取。
包括他在天道碑內與盤軒、元庚、莫心香等人交流,也從來沒有任何人提到過類似事跡。
說到這事,武劍仙也顯得有些躊躇,似乎他也不確定,畢竟他可不是道統開創者。
“武某也是耳聽,未曾眼見,自風姑娘回到江都城後,城中坊間便有流言相傳。
說是她雖然開辟了旁門道統,但因為沒有成仙,道統不曾穩固,就好像一位幼年登基的人皇,大寶之權不在自己手上。
如果找到合適契機……人人皆可取而代之,成為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