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把柄……那倒是有些過了，鐵郡守可知……為何我等這些世家能夠搜羅天下強者，使得他們不至於有反心？”
方玉堂反丟了一個問題過來。
鐵棠沉悶思索，徐徐說道：“自是因為你們財力雄厚，眼光獨到，提前籠絡了他們人心。
就算是他日你們方家與我為敵，我念在方老哥還有天鵬陣師等人的麵子上，也不會做得太儘。”
方玉堂哈哈一笑：“這的確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並不是全部，更不是關鍵。
你想想……你手下的那些人馬，包括你那位徒弟也好，其他人也罷。
你能保證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會背叛你，投靠敵人嗎？
所有人？
有可能嗎？”
鐵棠微微皺眉，他很想說有把握，但理智告訴他，這並不現實。
也許風成道、鐵龍、鐵虎、鐵牛、鎮關東等人可以一直不變，但是他們的子孫後輩呢？
其他人的後代呢？
鐵棠並不能保證。
世間總有些無比艱難的選擇，會讓人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決定。
他並不能保證一切。
方玉堂看著鐵棠緊皺的眉宇，緩緩解釋道：“靠人情、交情延續的勢力，超不過三代，甚至一代過後，下一代就會立即分裂。
哪怕是我等自身家族內部，也可能會產生許多鬥爭，更彆說那些外姓者。
這條路是走不通的，曆史已經告訴了我們答案。
即便是鐵郡守你這般驚才豔豔的人物，一旦身死之後，往日那些親朋好友，又能懷念多久？
等他們死後，他們的後人與你的後人，還能相安無事，維持如今的局麵？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似玉家這等世家，之所以能夠一直繁榮壯大，靠得不是單純地利益，也不是單純地人情。
最主要的手段……
是不死印記！
鐵郡守這下應該明白了吧。”
不死印記……
方玉堂這句話，徹底點醒了鐵棠。
“方家主的意思是……蔣幕的不死印記……烙印在玉家掌控的地域之中？”
“不錯！”
“仙神以上，想要投靠一個人，一個勢力，除了各種表忠心的手段之外……
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將不死印記烙印在那個人，那個勢力絕對掌控的虛空之中。
其實這沒什麼不好。
鐵郡守不要以為這是威脅的手段，若真是如此，這種方式不可能流傳下來，也不可能招攬到真正的人才。
事實上。
像玉家，還有我方家，烙印不死印記的地域，幾乎可以說是絕對安全，是世間最為穩固的地方。
除非我們覆滅，不然那個地域就不可能被攻陷。
像這種地方……人間大地又能有幾處？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鐵郡守初成仙神，應當還未烙印不死印記吧，你是不是也很難找到一個滿意的地方烙印不死印記？”
“原來如此……”鐵棠徹底明悟了仙神以上勢力的運作。
他也正如方玉堂所說，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一處相對滿意的地方。
一位仙神的底牌也許有很多，但無論怎麼算……不死印記都是最大的那一張。
如果烙印不死印記的地域絕對安全，甚至可以阻擋他人隔空抹除印記的種種手段……
那就代表自身多了一張不死底牌！
儘管從不死印記重生很麻煩，根據個人實力不同、資質不同、資源不同，也許有人要花上幾百、幾千年才能複活。
但那不也是一個希望？
而如果隨便找一個地方烙印不死印記，那被人找到之後就等於被捏住了咽喉。
一旦真身隕落，不死印記也被人抹除，那就是徹底死了，沒有一絲重來的機會。
刑元魁淡淡說道：“這點倒是不差，蔣幕的不死印記烙印在玉家密地，他是不可能反叛的，自始至終隻會跟著玉家行動。”
“其他人也是如此麼？”
方玉堂點頭：“大多都是如此，至少真正的玉家核心，九成九都是如此，想要策反他們，同樣也不可能。
將不死印記烙印在我等開辟的絕密之地，可以抵擋世間大多數隔空滅殺不死印記的手段。
那裡還有至強霸主鎮守，想要瞞過他們抹除那裡的不死印記，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鐵棠默默點頭，心中暗道：“原來這才是世家真正能夠壯大，而且長存不滅的主因。
隻要那處地域不被攻陷，仙神就能一直重生，等於是無窮無儘的力量，世家的影響力才會越來越大。
這麼看來……
包括太一道、大雷音寺、施無厭廟也應當都是如此，難怪他們能夠盛極不衰。”
不過想到這裡，鐵棠就有了一個新的疑問。
“朝廷……難道沒有要求官員烙印不死印記麼？”
這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可以看到在場所有人臉色都有了輕微變化。
最終還是刑元魁回答了鐵棠這個問題。
“人皇的胸襟我等難以度量，他從未要求任何人烙印不死印記，也許他並不在乎其他人反叛，也不願意用這種手段來籠絡人心吧。
但我聽說……僅僅隻是一些流傳，切勿當真。
聖都曾經有過傳言……一些王侯、以及部分正三品以上的官員，乃至左相右相、武穆三公，一品大員等。
他們的不死印記就烙印在殷商宮闕之中！
殷商宮闕乃是人皇起居之所，是禁地中的禁地，無人可以單獨進入。
若是人皇尚在……
那裡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安全之地。
不過這個畢竟隻是傳聞，沒有人當麵談過這種事，畢竟涉及的那些人物……來頭實在太大了，哪個敢去求證？”
鐵棠一刹那間想到了許多事。
“難怪百年來人皇不出世，也沒有人敢擅闖殷商宮闕，最後還要推舉我進去。
原來這裡麵還有這一層緣故。
倘若傳聞為真……
那殷商宮闕就是眾多仙神霸主的禁忌之地，誰想單獨進入，甚至三三兩兩聯手進入都不可能。
一旦有人有這個念頭，立即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相較於玉家、方家等人的密地，聖都的殷商宮闕等於是擺在台麵上的禁地。
雖置於明處，但那又如何？
誰敢、誰能，打上人皇起居之所，在眾多仙神霸主的圍觀下，去抹除那些不死印記？
這件事不會比攻下仙庭、地府簡單多少。
縱使如今人皇不現世，殷商宮闕依舊是人間大地最為安全之所。
隻是……
這個無比安全的地域，相較往日，多了那麼一絲縫隙。
方玉堂平靜道：“鐵郡守此去聖都，若是能夠再上殷商宮闕，不妨將不死印記烙印在那裡，也算得上安全。”
“這個嘛……我能去一次，未必能去第二次，再說吧。”
鐵棠擺擺手，給眾人表了心思，穩住人心，而後在江都諸多仙神，包括玉家眾人的圍觀目光下，離開了江都城。
出城千裡之後。
風冰瑤立刻問道：“你真要將不死印記烙印在殷商宮闕？”
“我怎麼上去？如今我已是仙，人皇又不在，他們不可能同意。”
“你總有辦法的。”
“算了吧，沒有人皇鎮守的殷商宮闕，未必是絕對安全之所。”
“但你也找不到第二個更安全的地方了。”
“這倒也是……”
烙印不死印記，是每一位仙神的頭等大事，不過鐵棠自持實力，暫時又找不到烙印之地，隻能一拖再拖。
“風府主的不死印記，不會就在殷商宮闕吧？他至少有這個資格。”
“我亦不知，這是真正涉及生死的頭等大事，我爹恐怕不會告訴任何人。”
“的確，換我也不會告訴其他人。”
“那麼……說說吧，你從那枚殘片之中，看到了什麼？”
鐵棠的這個問題，終於讓風冰瑤一直冰冷的神色有了變化。
她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又似乎顧忌到了鐵棠紫府眉心中的四人。
“他們看不到，聽不見，你可以說了，我其實也新得了幾門道統，說不定可以交流一二。”
“怎麼可能？”風冰瑤有些驚訝。
開創道統，可不是開創功法，其中難度要多了萬倍不止，身為道統的開辟者，風冰瑤自然知曉個中難度。
“一些際遇得來，你先談談你的見聞。”
風冰瑤知道鐵棠沒必要騙她，明亮如雪的眼眸勾勒起幾絲回憶。
“我當日借助殘片之力，看見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