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鐵棠的咄咄質問,本以為那位古老存在會勃然大怒,鐵棠甚至做好了馬上翻臉的準備。
可並沒有!
林海火紅天葉搖動,微風帶來一抹清涼,巨大的黑色玄胎陷入了沉默。
風冰瑤用食指在鐵棠掌心默默勾勒出四個字。
‘婆羅枯榮’!
鐵棠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猜到了發出聲音的那位,大概有可能是個什麼存在。
少頃。
那道滄桑的聲音再度響起。
“龍遊淺水遭蝦戲,鳳墜梧桐被人欺。一百多萬年過去,你們人族就是這樣對待我的麼?”
鐵棠眼中浮現日月,怒斥道:“裝神弄鬼,我亦曾瞻仰神鳳之姿,那股睥睨世間的神偉讓我永不敢忘。
你這般的姿態……不及真正的神鳳萬分之一,也敢冒充它?”
鐵棠並沒有說謊。
因為他真的見過真龍、神鳳、鯤鵬在遠古時代的真實模樣,儘管那是借助十絕霸體的光耀古今。
但他的確見過,且印象深刻。
真龍霸道、偉岸、勇武、猛烈;神鳳高尚、華貴、雍容、典雅;鯤鵬凶戾、狠辣,麵對後代又有無限柔情,最後背負青天而行的盛大壯景更是波瀾壯闊,令人神往。
三大至強神獸各有各的英姿,且都是從骨子裡散發著睥睨世間的姿態,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大氣、磅礴。
絕不會是如眼前這般的陰損,更不可能上來就以道德要挾。
鐵棠學過的功法、神通海了去了,如果每學一門功法、神通就要拜一個師傅,那他的‘恩師’……未免太多了!
玄胎震動,一縷縷了黑氣從玄胎之上蔓延開來,彙聚在一起。
“我裝得不像麼?”
“不不不,不是我裝得不像,而是我不想裝,否則憑你們兩個小娃娃,哪來的本事識破我?”
鐵棠瞳孔一縮,看到玄胎冒出的黑氣變幻成了一個人。
“如何,我這副模樣,似乎你們更能接受吧?”
黑氣幻化的人族看不出男女之分,既沒有喉結,也沒有女性特質,嘴上無須,手腳無毛,乾淨得不像是一個人。
他的聲音也是不男不女,極為中性,此時還在不斷抖動手腳,似乎不太適應這具軀體。
“你到底是誰?”風冰瑤問出了關鍵。
“我?”
他指了指自己,然後想了片刻,道:“我也忘了我是誰,但你們要稱呼的話……大概可以稱我為‘凰’!”
凰。
鳳凰麼?
鐵棠心中暗自嘀咕。
這方世界神鳳有名,凰無名,古籍上根本沒有任何凰的記載。
“是你讓我們過來的吧?有何意圖?”
凰連連搖頭:“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如果我有能力讓你們過來,你們現在還能說話麼?
早死了!
我對人並沒有太多好感。”
他上來就拋出了自己底牌之一,表明了自己沒有能力傷害鐵棠、風冰瑤二人。
但這一點是否真實……兩人還無法完全相信。
鐵棠看了一眼周圍,發現涅?天也好、玄胎也罷,並沒有因為凰的出現,而引起其他莫名波動。
說明凰的存在……至少是被此地認可的。
否則玄胎作為神鳳涅?的關鍵,有涅?天這個前世遺蛻守護,其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此地。
誰來誰死!
他沉吟片刻,淡淡說道:“我倆之前還在神聖天進行考驗,為何會來到此地?”
凰語氣平靜,不似一開始那般迫切:“神聖天?那是你們賦予的名字麼?倒也相得映彰!
那裡是?挑選傳人之地,你們為何過來,自是因為你們有資格獲得傳承。
要知道……
神鳳九秘――
我也會!”
“神鳳九秘?”鐵棠沒有聽過這個概念。
凰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禁失笑:“你們連那裡有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進去?
真是不知者無畏,可敬亦可笑。
不過隻要你們幫我一個忙,神鳳九秘我都可以教你們,比起那處傳法之地,隻多不少!
你們應該看過,第九極的九秘,已去其二,隻剩七秘。
哪怕是你們二人聯手,最多也隻能獲得剩下七秘,終究是有缺失。
但我這裡不同,我這裡九秘俱在,足夠讓你們成為天底下至強存在之一。”
風冰瑤冷冷說道:“九秘也許足夠強大,但你以為……僅憑這個,就可以讓我們出手?”
鐵棠亦是開懷大笑,背負雙手:“即便是九秘俱全,終究不過是一門道統。
你的眼力莫非如此低微,看不出我等來曆?”
他們兩人都是道統開創者,可以說天下間任何功法對他們來說都隻能是輔助,不可能成為根基。
因為他們要走的是自己開辟的道路,無需依靠任何其他存在。
哪怕是神鳳真傳,也是如此!
這就是道統開辟者的底氣,足夠睥睨世間一切功法的底氣。
凰臉色微變,掐指捏算了半刻,下意識點頭讚揚。
“不錯,不錯,氣運與造化,的確得天獨厚,你們能夠來到這裡,已經說明一切,是我小看了幾分。
不過……
你們也太小看神鳳九秘了,?的手段連我都拜服不已,如果你們以為真的這麼簡單,那就大錯特錯了。”
鐵棠一擺手,神色冷峻:“無需多言,九秘我等自會去取,你若是現在放我們離開,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否則這番因果,鐵某他日必還。”
凰一屁股坐下,不驕不躁:“你們走得了麼?忘了告訴你們,我就是你們的考驗。
過不了我這關,無非就是大家一起在這裡等死,你們也彆想出去。”
兩人儘皆色變,不知真假。
風冰瑤當麵說道:“他會不會在騙我們?”
“試試便知!”
鐵棠當即身化罡風,想要遁出此地,但周圍有一層烈焰火罩,像是天底下最為強大的牢籠,將一切都阻隔其內。
或者說。
這是屬於混沌玄胎的防護手段,阻止外敵入侵,同樣也擋住了裡麵人出去。
想要打破這個牢籠,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凰半躺在地,顯得慵懶無比:“彆廢力氣了,你們要是有本事出去,就輪不到我出現,這點都想不明白嗎?”
“你能困住我們多久?我倆隻要在這裡修煉,遲早有一日能夠突破禁製,到時候你不怕麼?”風冰瑤道出了實情。
以他們二人的資質,隻要一直修煉下去,早晚有一日連神鳳禁製都困不住他們。
“可以,隨便你們,你們等得起,卻不知道外麵的人等不等得起。”凰似乎知曉一切,連人間大地的變故都了如指掌。
這一下無疑抓住了二人軟肋。
他們在外麵都有各自的親朋好友,甚至風冰瑤的父母家人都還在世,真被困在這裡不知多少年,出去之後也許天地早已大變。
若是所有熟悉的人都是逝去,他們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鐵棠半蹲下身軀,雙眸緊緊盯著對方。
啪噠!
凰打了個響指:“簡單,你們救我出去,我不但可以讓你們通過考驗,也可以傳你們九秘真諦。
這是雙贏的買賣,對你們有好處的。”
“救你?”
“我看你現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似乎也沒有什麼受到限製的地方。”
一說到這個,凰的神色驚變,變得猙獰無比,紅彤彤的血管凸顯在潔白無瑕的皮膚上麵,好似白晝惡鬼。
“?睡了那麼久,我就被困在這裡這麼久,多少年了?數都數不清了,這種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下去。
我寧願出世去死,也不願繼續呆在這裡。
放我出去!”
凰轉身朝著混沌玄胎大吼,但那裡沒有一絲波動,連生命的跡象都沒有,更彆說給予反應。
風冰瑤看著鐵棠,張口無聲:“你覺得他會是誰?會是神鳳的惡念、執念麼?還是另一種生靈?”
鐵棠默默搖頭,同樣以唇語回應:“猜不透,看不穿,他顯然是與神鳳同時代的產物,太過古老,連推測都很難做到。”
最終。
兩人交談許久,決定逼問出凰的身份,否則他們不可能解救對方。
“你得告訴我們你的來曆,否則我們怎麼幫你?萬一惹來此地災劫,豈不是自尋死路?”
凰像是溺水之人捉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放心,?絕不會為難你們。
我如果會傷害到?,怎麼可能在此地存在?
至於我的來曆……我已經說過了,我自己都不知曉,從我醒來的那一天,就與?伴生而存。”
鐵棠沉思良久,又看了一眼毫無波動的玄胎,淡淡問道:“我們要怎麼救你?”
“我不知道!但你們一定可以做到。”凰語氣誠摯,不似說謊,但說出的話語很難讓鐵棠二人理解。
“你是不是在跟我扯犢子呢?我看你也彆想出去了,大家一起在此地等死算了。”
鐵棠一氣之下乾脆也坐下來,閉目開始修煉。
凰兩眼快速眨動,突然右手一揚,虛空出現了一副畫麵。
上麵是鐵棠、風冰瑤進來之時,兩人雙手交疊的情形。
“也許是這股力量!”
看到這個畫麵,鐵棠當即否決了凰的請求,這是他最核心的秘密,不可能拿來相助一位不相識的存在。
如果隻是舉手之勞,為了不被困在此地,他還有可能出手相助。
可一旦涉及到了體內深藍光芒……
那一切休談!
誰知道會引來什麼?
鐵棠不會去賭。
“不可能,你死心吧。”
風冰瑤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鐵棠,她似乎並不知曉自身所掌控的力量。
而鐵棠的表現……好似比她知道的更多。
凰的目光來回在鐵棠、風冰瑤身上打轉,兩人的神色變化全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少頃。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