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看起來是,但我不確定到底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啊?”天問急了。
天弘有些疑惑道:“他們本來要入寺找你,但是不動明王出現,攔下了他們。”
“明王首座?我早晚得去他的大日華台撒泡尿。然後呢?”
“然後他們告辭離去,走沒幾步,被人打死了。”
天問一呆,眼睛瞪得渾圓,仿佛聽見了什麼鬼故事。
“師兄,這時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天弘搖搖頭,正色道:“我可沒開玩笑,出手之人比我還要厲害,一手掌中佛國,直接將那二人打得身軀爆碎,殘渣都被收走了。
當時連明王都阻止不及,真身慢了一分,可見出手之人的實力。”
天問眼眶一下就紅了,連道:“不可能,不可能,鐵頭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了。
與他一起的女子是風冰瑤吧?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滑手,資質又高得沒邊,我都不及,怎麼可能死了?”
“真死了!”天弘強行補刀。
天問一把抓住他沾滿油漬的僧袍,來回搖晃,神色變得有些猙獰。
“他們不會死的,師兄你是不是在騙我?”
噠!
天弘一彈指,將天問彈開數丈,從臟兮兮的僧袍裡掏出十幾個瓶瓶罐罐,輪流灑在烤肉上麵。
“所以我前麵才會說,表麵看起來是他們,但到底是不是……我也沒看清。
當時離得太遠,明王又在場,我也不敢發力。”
“那就不是,那就不是,我就說嘛,鐵頭怎麼……”天問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長舒一口氣,不斷拍著胸膛安慰自己。
“萬一要是呢?”天弘又來了一刀。
“沒有萬一!”
天弘歎了一口氣:“好吧,做人多少還是要有點希望的。”
他說完正要拿起烤肉,突然兩耳一抖,雙眼彌漫金光,兩個?字符文顯現。
“誰?”
遠處傳來回應:“好香的肉啊,這是什麼肉,這麼香?”
天弘眼中精光一閃,手結拈花印,彈指就是三道金剛神拳,衝著二三十丈外的小溪打去。
“師兄,彆!”
此時的天問臉上哪還有半點悲傷?
隻剩滿臉欣喜,期待地看著小溪內的一群遊魚。
嘩啦啦~
溪水顫動,兩條草魚蹦出水麵,其中一條張口一吞,將三道金剛拳印都吞入魚肚。
“好本事!”天弘拍掌稱讚。
兩條草魚在虛空遨遊,一直遊到天問二人身前三丈,方才搖身一變,化作人軀。
天弘眼前一亮,再度拍手:“好本事,好本事!”
三句稱讚,讚得都是不同意思。
天問三步並做兩步,飛速跑到二人近前,抬手就打了一拳男子胸膛。
“嚇死我了,我師兄還說你死了。”
這兩人不是鐵棠、風冰瑤,又是何人。
鐵棠哈哈一笑,拍了拍天問肩膀:“我看你這吃得滿嘴流油,這幾年看來夥食也不差啊。”
“彆提了,你是知不道,我這幾年吃齋念佛,差點就成苦行僧了,也就昨天才剛剛溜出來。”
天問解釋了一句,突然又整個人呆住,想說得話又很多,想問的問題也不少,可一時之間,卻又語塞。
“二位施主真是神通驚人,妙法無雙,連我都瞞過去了。”天弘起身,雙掌合十,稱讚不斷。
鐵棠還以一禮,問道:“這位是……”
“這我大師兄,真正的師兄,我師尊的首席大弟子。”
天弘招了招手:“這肉熟了,大家過來一塊吃吧。”
四人各自落座,暢聊許久,敘舊懷念,又耗去了天弘三樽珍藏許久的佳釀。
豔陽高升,涼風陣陣。
樹影搖動,落在天問滿臉不忿的麵孔之上。
“這麼說……你們早就猜到有人會出手,所以事先就以化身前來?”
鐵棠擺擺手:“我確實猜到了可能有人會出手,但沒想到會是大雷音寺的人。
原本我隻是為了防備其他來客,亦或躲藏在山門外的邪教勢力等人。
不想誤打誤撞,卻也有了一絲新的收獲。”
風冰瑤冷聲道:“那手掌中佛國神通,納天容地,如同寰宇壓蓋,蒼穹崩塌。
倘若是我等真身在此,就算可以逃出去,隻怕也要受傷不淺。
出手之人絕對超過了掌道者的境界,應當是神皇、仙皇一流,佛門之中有這種修為的……應該也不會太多吧?”
“不好說,至少我知道的,就有不少,包括各大如來在內,其實都有這個實力。”
天弘也完全猜不到出手之人會是誰。
“各大如來?佛門有很多如來嗎?”鐵棠不解。
“鐵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所謂如來之名,乃是‘如諸佛而來’,如來本身就是佛的稱號之一。
包括施無厭廟在內,稱號如來的可有不少。
當然。
真正的大日如來,隻會有一位!”
“天弘大師,以你的見解,大雷音寺之內,有誰會對我,或者對她出手?”
天弘雙掌合十,肥油從掌間滴落下來,讓天問樂不可支。
“慚愧,鐵郡守,不是我不說,而是人選不少,實在難以判斷。
不過依貧僧之見……
這位女施主的名氣遠不如你,出手之人應當還是衝著你來的。”
“嗬~”風冰瑤一聲冷笑,顯得有些不服。
鐵棠則是美滋滋地吃著烤肉,樂於見她吃癟。
“好吃,好吃,我總算知道名氣有什麼用了,最低可以氣氣某些人。”
話已聊開,天弘拘束也少了一些,便大膽問道:“二位施主有何打算?
若是你們要帶走我師弟……恐怕恕我難以答應了。”
鐵棠眉頭一皺,天問見狀趕緊出來打了個圓場。
“都彆急,我現在的確還走不了,最快也要等迎佛典完畢,拜彆師尊以後再離開。”
“你不說這些年都在被軟禁,留在這裡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鐵棠擔憂天問的安危。
風冰瑤也想到了之前的傳聞:“是不是你門中要你擔任佛子,你不願意,所以……”
“哈哈哈哈~”天弘捶地大笑,天問也是臉色漲紅。
“他擔任佛子?哈哈哈哈……他要是夠資格擔任佛子,我的法號倒過來念。”
天問這下就不樂意了:“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五十步不笑一百步,我這德性有一半是從你那學來的。
我做不了佛子,你也就隻能給佛子穿鞋禮冠。”
笑聲戛然而止。
天弘反手給了他一個爆頭大栗子:“不會說話就少說點,沒人當你是啞巴。”
鐵棠看著眼前滿地的碎骨,聞著鼻中的肉香、酒氣,知道自己之前是白操心了。
大雷音寺就算滅門了,恐怕都輪不到這兩位擔任佛子。
“廢話少說,既然你的朋友來了,師兄我作為地主,少不得儘些地主之誼。”
天弘話說到這裡,看了看鐵棠、風冰瑤:“兩位易形變化的本事,連我都不看穿,這寺內大部分地方倒也去得。
不知有沒有膽子……跟我去觀一觀禮?”
鐵棠沉吟片刻,揮手打出各種禁製,將此地的封禁又加強了一分。
“何時?”
“隨時都可。”
“那請大師稍候片刻。”
鐵棠說罷眉心射出一道金光,四道身影徐徐出現。
天問一眼就認出了龍榆、李遙二人,上前談笑片刻,又羨慕得兩眼通紅。
“這才幾年不見,怎麼你們兩個的修為比我還高了?”
“大師不知,我們幾日前還是古巫境,多虧了跟著大人……”
一柱香後。
天弘、天問都是眼巴巴地看著鐵棠掌心,嘴角流下不爭氣的口水。
“金剛菩提果?”
天弘咽了口口水:“這是世尊成道之樹結出的果實,那株婆羅枯榮樹,我門中找了幾十萬年都沒有找到。
你們竟然有此福緣?”
“你們確實找不到,那株樹在涅?天內,也就是在神鳳遺蛻的體內,它不現世,誰也不可能找到。”
“鐵頭,給我來兩顆,不不不,三顆!”
天弘不好意思開口,天問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鐵棠隨手給二人一人丟了兩顆:“既是大和尚的師兄,這點算是鐵某的見麵禮,還望不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天弘麻溜地將兩顆金剛菩提果收起,點頭如搗蒜,哪裡有半點佛門高僧的模樣。
三息過後。
天弘反應過來,像是割肉一樣拿出一顆:“算了,我隻要一顆就行!
這東西太貴重了,你們也需要。”
“無妨,我還有不少。”鐵棠擺擺手,推了回去。
眾人一番敘舊,各有各的喜,直到日近黃昏,才算停歇下來。
鐵棠將四人重新收回紫府眉心,又與風冰瑤二人變成兩個小沙彌,跟在天弘、天問身後,離開了這處山野。
“師兄,咱還觀什麼禮啊,趕緊找個地方服下這佛果,萬一被人搶了就虧大了。”
天弘義正言辭嗬斥道:“沒點心性,急什麼?鐵郡守、風姑娘兩位貴客到訪,豈有主人家去閉關的道理。”
鐵棠變化的小沙彌隻有七八歲大小,稚聲稚氣問道:“師兄,迎佛典尚未開啟,還有什麼禮可觀?”
“如今門中在選拔六大佛子,晝夜不息,現在多半已經到了關鍵處,能夠看出一些水平來。
我知二位神勇,不過這些人也小瞧不得,也許現在還不如你們,保不得日後就會出現一兩條真龍。”
“選拔佛子?這禮倒是觀得,我也想看看天下英驕,又有多少新秀出現。”
禪院幽深,佛光湧動,瑞靄漫天,夕陽最後一抹金黃灑在樹梢、屋簷,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陡然間。
像是穿過了某種屏障,虛空放舍利之光,滿空有千百道虹光橫貫,南北相連,映日照華。
“二位,無論看到什麼人,什麼物,切忌在此地動武,一旦你們暴露身份,我都救不了你們。”
“大師放心,我倆不是惹事的人。”
天問笑道:“確實,你倆不是惹事的人,而是惹事的主。”
“噤聲!”
天弘腳下一頓,一條長虹出現,帶著四人飛落到一處佛台角落位置。
前方有一座千丈大小的十八品蓮台浮空。
正中央。
有兩道身影對峙。
虛空有佛音回蕩,經久不息,浩大綿長。
鐵棠隨意看了一眼,竟忍不住想要站起身來,上方有一人,氣息熟悉無比。
“天弘大師,佛門未免僭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