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霞光萬裡雲,銀蟾台榭倒桂影。
神山倒懸如金鬥,萬古稱尊唯玄都。
玄都府,玄都城。
這裡比起聖都朝歌,另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相比僅僅八百年的朝歌,玄都城才是承載人間大地厚重曆史的第一城!
那是幾千幾萬幾十萬年積攢的底蘊,即便朝歌也有所不及。
倘若大商如今覆滅,朝歌大抵也會緊步後塵。
而玄都……還是那個玄都!
縱使皇朝更迭,人間易主,乃至地傾覆,乾坤倒轉。
玄都之名——
依舊萬古不墜!
玄都,以城為名,蓋因朝廷之製,實則疆域之大,城池之偉,堪稱皇朝之國。
整座玄都城浩瀚無邊,有亭台依萬丈高山而建,有樓宇靠險峻懸崖而修,廊橋似飛仙之梯,橫貫虛空。
大江滔滔,環城穿境,清河粼粼,饒半城直通南北,溪流潺潺,自山野灌溉農田,飛瀑似銀河倒掛,激起海雲霧,在旭日之下映出絢爛彩虹。
城中千丈高處,有大大數百上千座神山懸浮,如同一座座仙境,飄浮在人間紅塵。
有百人合圍的神樹拔地而起,直通上方神山,有瀑布化成水橋,等待魚躍龍門,更有萬階登雲梯,靜候凡人叩問仙山。
山與山之間,亦有飛鳥成橋,雲霧化路,仙鶴相送,形成了一片新的空中之城。
眼前的一幕幕,看得鐵棠眼花繚亂,這簡直就是他夢想中要打造的城池。
相比聖都朝歌厚重無比的威壓,這裡才是真正的人間仙境。
“儘管我是第二次來到玄都城,但還是被這裡的景象所震撼,如果我老了以後……絕對不會去朝歌,一定要到玄都來養老。”
文覺淺跟在鐵棠身後,同樣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下人,瞧個不停。
他能出現在這裡,就明鐵棠已經跟他達成了交易。
當然。
過程並不如文覺淺想象中美好,可總歸結果是好的。
按照鐵棠先前的承諾,就是‘你隻要不在我頭上拉屎,隨便你跟。’
“這裡的繁榮程度,其實大大超過了朝歌,我感覺到各種等階的巫覡都在這裡有足夠的數量,沒有斷層。
也許在最頂尖的高手方麵,玄都不如朝歌,但在中間的新生代,朝歌差了太多。”
鐵棠隻是稍稍感應了一番玄都城的氣息,就知曉了兩者之間的差彆。
朝歌太重了!
那裡勢力太多,霸主太多,像是時刻處在一個高壓槽裡麵,連鐵棠這等驕,第一次去往聖都都不願久留,更不用其他年輕人。
“話你不去朝歌,來玄都城乾嘛?”文覺淺旁敲側擊,試圖打探鐵棠的心意。
他現在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畢竟是出了一番大血之後,才換來留在鐵棠身邊的機會。
本著要撈回本的心態,文覺淺那是想到啥就啥,根本沒有絲毫顧忌。
鐵棠隨便編了一個借口:“聽玄都城有不少仙緣,我來試試自己的嶽。”
“你的嶽還用試?”文覺淺撇撇嘴,斜眼歪嘴地吐槽:“神三人皇的三成人族大運在你身上,按理你走兩步,上都會掉個金磚給你撿,還試什麼?”
“沒有這麼簡單!”
這一次鐵棠不是敷衍,而是認真地搖了搖頭。
他的確得到了極為濃烈的氣運,但這股氣運並不能為他所用,此前還充滿了種種限製。
之前從皇口中得知深藍光芒的真相之後,他就有所猜測。
懷疑是人皇特意留下的後手!
畢竟這股滔氣運,事關人族,但人皇也不知道到底會落在誰水中,萬一那個人品行不端,就有可能反受其禍。
所以這三成大運……限製諸多。
無論誰得到了,充其量隻能算是這股氣閱‘容器’,而不是氣閱操縱者,乃至主人一般的身份。
兩人邊走邊聊,觀望玄都城的同時,也在搜尋封診司所在。
鐵棠並不急切,反倒被玄都城優美的景色,祥和的人文所吸引,靜靜感受著這方世界的美好。
“對了,文兄,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糟了,又有禍事。”文覺淺雙肩一聳,下意識縮起軀乾。
鐵棠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但並沒有嘲諷,因為他要的真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氣運之故,我估摸著……這段時間,或者再過段時間,會有許多極為厲害的霸主,乃至神皇、仙皇之流出手對付我。
你跟在我身邊,可能隨時就會暴斃,運氣好是被抓去當人質要挾我。
運氣不好,可能彆人一個神通下來,我重傷,你暴保”
文覺淺臉都青了,冷汗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啦啦流了出來,引得路人陣陣驚歎。
“我鐵子,這事可不好開玩笑。”
“是真的,不是你自己要跟著我麼?你現在走開就沒事了。”
“鐵棠!”
“你又坑我!!!”文覺淺怒吼,雙手按住鐵棠雙肩,使勁來回搖晃,恨不得把他腦漿都搖出來。
“我要是現在走了,豈不是等於白送你一門《大虛空術》?走是不可能的走的,打死我都不會走,至少要值回票價。”
鐵棠筋骨一抖,有龍虎之音迸發,甩開了文覺淺雙手,悠閒地往前邁步。
“隨你,反正你要是成了人質,我可不會管你!”
“真有你的,我就不該信了你的邪,要不是你使出了一點大虛空術的皮毛,讓我以為你從我身上偷學了大半,我才不會跟你交換,真是常年打雁,反倒被雁……”
文覺淺一路尾隨,嘴巴絮絮叨叨個不停,話語又緊又密,比和尚念經還要厲害個十倍百倍。
鐵棠頭大如鬥,恨不得一拳打爛他的嘴巴,後悔告訴他實情。
正在這時。
路人傳來的陣陣驚歎,解救了身中嘴咒的鐵棠。
“走走走,那子休息好了,又開始登梯了,快去看。”
“這家夥是真的厲害啊,十八九歲的肉體凡胎,竟然能夠走到九千階登雲梯,不知他今日能否登頂!”
“他要是登頂了,起碼是個絕巔之姿,也許咱們能看見一個新星崛起。”
“過往從沒有過這種人物,敢上登雲梯的,基本都是修煉有成,有一定把握的,像他這種純粹的凡軀,太過罕見了。”
“唉,他可惜了,過往也算是個人物,十五六歲就已換血大圓滿,聽貫通了不少竅穴,但不知為何突然修為儘廢。”
文覺淺聽到這裡,眼神一亮,拍了拍鐵棠肩膀:“走,咱們也去看看,這家夥聽起來……好像有點故事。”
鐵棠本想拒絕,不過他一瞬間察覺到了許多動靜,甚至有諸多仙神也飛升入空觀望,似乎這是一件挺大的事。
他與文覺淺飛上半空,找準方向,幾個兔起鶻落就來到了一座古樸的建築麵前。
門頭不大,如同尋常道觀,正中掛著一個匾額,上書‘叩仙門’三個大字。
自這座三層建築往上,便是一條陡峭的萬階登雲梯,直通頂上的一座巍峨神山。
山間琴音嫋嫋,鐘聲縈繞,瑤台林立,星河懸空,丹楓葉火紅,碧梧樹翠綠,韶華夜半,如夢似幻。
神山有仙神,這點無需質疑。
而這個叩仙門,既有滄海遺珠之意,又有遍尋英驕之心。
鐵棠目光上移,滑過一階階白玉鋪就的登雲梯,直到接近神山位置,終於看到了那位男子。
“這人十八九歲?”文覺淺驚掉了下巴。
在九千多層階梯上蹣跚而行的身影,皮膚黑黃,身材乾瘦,筋骨凸顯,臉上更是飽經風霜,像是曆儘了滄桑。
如果不是事先從路人口中得知,光看外表,誰都會以為他至少四五十往上了。
“他的確遭過重創,本源受損,生機耗去大半,沒死都算幸運。”鐵棠雙眼微微閃過幾縷赤芒,就將那茸細看清了大半。
文覺淺歎息一聲:“他廢了啊,除非有仙神花費不菲的代價救治,否則彆修煉,隻怕都活不了幾個年頭。”
“治好了也要修養許久,他沒有真正邁入過巫覡秘境,更沒有修煉出元神,本源一旦受損,比起修煉之人,何止嚴重十倍。”
鐵棠看了幾眼,轉身就走,沒打算再看。
文覺淺追了上去,好奇問道:“以你的本事,救他應該不難吧,你不出手?”
鐵棠笑笑:“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又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什麼秉性,品行如何,我為什麼要救他?
何況這玄都城比我厲害的都有不知多少,他們要救,早就可以出手了,裡麵肯定有某些原因的。
比如,也許他得罪了哪個大勢力,也許他做了什麼怒人怨的事,誰知道呢。”
“你還怕得罪人?”
“你想救就自己出手,我可沒阻止你。”
“那可拉倒吧,文爺我自救都來不及,哪還姑上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