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誰說的?你聽誰說的?你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有人告訴你!!”
皇急得渾身發抖,兩個手掌如同鋼爪,牢牢鑲嵌在鐵棠右臂之上,將他袖袍都震得四分五裂。
“沒什麼不可能!”
鐵棠微微一揮手,震開了皇的雙手,神色肅穆:“我能知道這件事,自然是有人告訴我。
你不如想想……
是誰告訴我?
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皇呆立當場。
雙眸浮現一縷縷莫名道紋,仿佛觸發了某種關鍵記憶。
答案其實很簡單。
告訴鐵棠這種事的人,自身必定是命、運、造化的三身之一。
而它為什麼要告訴鐵棠……
自然是因為,鐵棠也是與它類似的人物。
轟隆!
想通了這一點,皇刹那間變得麵無表情。
樓船之上的天色驟變,滾滾黑雲壓蓋而來,仿若怒海潮汐從星空倒灌。
在那無儘的幽黑之中,像是有一雙巨眸在眨動。
這股異象持續了十息不到。
鐵棠還來不及看清,皇又恢複了神智,漠然說道:
“去聖都,我要見你真身!”
“哦?看來你想起什麼了。”
接下來。
任憑鐵棠如何詢問,乃至搬出諸世錄,都無法讓皇再多說一句話。
三日過後。
蓮花樓船路過玄天都府,飛過鶴城上空之際,鐵棠頓時有了一絲感應。
“停船!”
他心念一動,施展大虛空術,來到了鶴城繁華街道上。
城內商鋪、酒肆、書坊、梨園百花齊放,看起來此城治理得極為不錯,有幾分當初九堯城之景。
這對於不是郡城、更不是都城的鶴城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
鐵棠循著心中念頭,漫無目的在城內遊走。
一個時辰過去。
“莫非是我感應出錯了?”
“此地,應當有某個事物,與我有一番因果。”
又找了半個時辰。
鐵棠想起了樓船上的皇,便打算先趕回聖都,摸清天道、命運之說。
至於此地因果,日後再來搜尋。
在他剛離開不久。
從一條小巷內,走出來一位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年郎。
少年臉龐浮腫,右眼還有一處淤青,可他神色卻極為從容,也不見有一絲痛楚,麵無表情走到街邊。
隨後從破爛的背囊裡,拿出三個磨得鋥光瓦亮的石球,以及一圈鐵絲、三截槍身,以及一些零碎事物。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舊日技藝今日現,準保各位看官有個眼福……”
他哐當哐當,引來過路行人注意,竟是一個耍雜技賣藝的百戲人。
隻是他雖然嘴上叫得歡,可表情卻始終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難以吸引旁人駐足觀望。
叫喊了半天,算是有三四個吃飽閒著的留下來,催促著他趕快開始。
“那小哥,彆喊了,麻溜地露兩手,爺要是看了高興,賞錢少不了你。”
“好!”
這少年雖隻有十一二歲模樣,心智卻極為成熟,無悲無喜,拿起三個滾圓石球,開始表演起來。
這三個石球,每個都有成人拳頭大小,其實份量極重,少年瘦小的雙臂很難托起。
可他五指卻極為有力,好似五條拉長、緊繃的繩索,牢牢將滾圓石球抓在掌心,且還能上下拋動,丟出一連串幻影。
“就這?”
“還不夠,再來點彆的。”路人催促,看得人也越來越多。
少年緊接著又表演了鐵絲纏喉,將脖頸勒得青紫,臉色紅到發黑,看得路人心驚膽戰,生怕他自己把自己勒死。
儘管如此。
還是喝彩的人多,真正給錢的人少。
地上零零散散丟著十幾塊銅板,連碎銀都不見一塊。
少年卻始終心神不變,接著演了倒立、頂碗、軟骨功、鐵槍刺吼、舞龍等等手藝。
很是引來一連番驚歎,乃至有一位過路行商,丟了一塊馬蹄金下來。
重金落地,少年依舊心如止水,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可這一幕……
卻引來了附近地痞潑皮通紅的眼珠。
等到賣藝完畢,少年收拾好賞錢,背著破舊行囊,重新走入後麵陰暗的巷道。
沒走多遠。
幾道歪歪斜斜的身影,堵住了前方狹窄的道路。
少年沒有多說、多問,隻是從腰間拿出那塊馬蹄金,仔細看了幾眼,方才有些不舍地丟了過去。
隨後他便不發一言,默不作聲地快步離開。
那幾道身影也沒阻攔,笑嘻嘻撿起金子,吆五喝六地去外麵喝酒。
眼看即將走到巷尾,少年又猛地停下腳步,不動聲色卸下背囊,露出一截表演的槍頭,寒光淩冽。
前方有一個背影出現,極其高大。
“你自己賺來的金子,為何要給彆人?”
“我能吃飽就行。”少年冷漠回應。
“也對!”
“沒吃飽的人,隻有一個煩惱。隻有吃飽了……才會有千千萬萬個煩惱。”
“我沒你想得那麼多。”
背影轉過來身,正是之前離去的鐵棠。
他看著少年稚嫩又有些熟悉的臉龐,心中感覺分外奇妙。
“你叫什麼名字?”
“洪五!”
“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
“不用了,我的技藝,以至巔峰,你不會比我做得更好。”洪五年幼,口氣卻大上了天。
“我要教你的……是長生不死之術,是替蒼生開路的紅塵仙道。”
洪五終於有了疑惑:“為什麼…是我?”
鐵棠神色泛起一絲回憶。
“十五年前,你死在我的手上,被我送入六道輪回轉世,我曾說過:
若紅塵中有緣再見,便收你為徒!”
眼前這位,便是當年在靈山一役,被鐵棠親手打死的洪五。
當時的洪五已經被天道侵蝕大半,與其他仙神有著明顯不同,且實力極強,讓鐵棠都為之敬佩。
此時再見,已然隔世。
聽到他的話語,哪怕少年郎再是平靜,見慣了紅塵俗世的爾虞我詐,依舊為之震動,不敢置信。
洪五連退數步,試圖真正看清鐵棠的模樣。
自己前世……就死在他手中?
“你是何人?可有來曆,我怎能相信你的話語?”
“我名鐵棠,去了朝歌,你便知我來頭。”
“朝歌……是大商皇朝的那個朝歌麼?”
“不錯,聖都朝歌!”
嘭嘭嘭……
洪五叩首,口稱師尊。
鐵棠一手牽著他,不急不徐往巷道外走去。
“師尊,我們去往何處?”
“先拿回你的金子,那不是你賺來的麼?”
“……”
“師尊,你有幾個弟子?”
“你上麵還有三位師兄,一位師姐。”
“我排第五?”
“不錯,你與五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