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神樹的枝條,有的粗大如龍,有的亦如柳絮楊枝,隨風搖曳,顯得安然自在。
無論是城中的天尊較量,亦或是江夔那碩大的頭顱顯現,對於這株神樹而言,仿佛皆是春風拂麵,不值一提,不值一看。
它太過龐大。
也太過強大。
人世間的種種紛爭,生靈間的生死名利,對於命運神樹都毫無意義。
安誠跪倒在樹門之前,求得也並非是命運神樹本身,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所求者……
乃是‘住’在命運神樹裡麵的那些人。
江夔的複蘇,的確引動了某些不可知的存在。
之前屍身攻城、江楓顯現,這些存在都恍若不知,渾不在意。
可在這一刻。
那高大、虛幻的雲霧樹門,泛起了陣陣漣漪。
內裡有一團浩瀚星雲、一雙紫瞳碧眼,以及一縷幽黑雲霧顯現出來。
這‘三位’,皆是無比龐大,猶如一個個世界、宇宙的化身,沒有人能夠一觀全貌。
但它們――
依舊隻是住在神樹之中,被神樹所容納,可見神樹之偉!
彌漫無數絢爛星光的浩瀚星雲,最先發生了道音:“現在已死,此舉何意?”
“現在執掌當世正統,他的大道之秘……我等至今不知,應當是這個手段,讓他保留了最後一次機會。”
“江楓……他不是這裡的人,卻同樣姓江,會不會有因果相連?”
紫眸碧眼的答複,好似與星雲所問並無關係,而且它說的事情,倘若被旁人聽去,也顯得過於可笑。
僅僅是同姓,便要硬扯上因果關係,那這天底下的因果就太亂了。
可最後那位幽黑雲霧,卻深以為然:“很大可能!”
“江楓乃是畫外之人,無根無源,在這裡得不到絲毫助勢,憑他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引動現在複蘇。
必然是有第二個人幫他……會是誰?”
星雲中湧動無窮星光,徐徐說道:“江楓與現在,皆為江姓,江為水,水生‘木’,此乃最本質的道理。
且滔滔大江,若想起勢,需得有‘風’相助,才能真正興風作浪!
若吾所料不差。
出手相助江楓,使他能夠溝通現在,成為二人‘鎖鏈’的那位……必與【木】、【風】有關。”
另外兩位喃喃自語:“木、風……難道是神樹相助?可這是不可能的事!
還是說…那人與神樹有關聯?”
三位存在儘管神通無量,偉力無窮,可此時處在神樹內部,也受到諸多限製,無法儘知所有。
少頃。
紫瞳碧眼開口:“現在還有殘部勢力留存,他若是複蘇,乃至徹底複活,於我等都不是好事。
此亂該鎮!”
“當鎮壓!”幽黑雲霧附和。
星雲抖動,發出靈魂一問:“那麼,誰願出手一探?”
三個存在都陷入了沉默。
似乎。
透過神樹施法,乃至離開神樹,對於他們也要付出不菲的代價,沒有人願意輕易出手。
正在這時。
從迷離炫彩的神光大道之中,又走出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
她也有萬丈高低,巍峨如嶽,背負三十三天光金環,腳踏淡紫大道,快速從另一處走來。
不過萬丈之軀的女子,在這三位存在麵前,渺小得如同一縷塵埃,所有氣勢都無法顯現。
“古蘭拜見三聖!”
“何事?”
“安誠見我夫君複蘇,嚇得跪倒在地,求進神樹一避,他畢竟是我……”
“讓他滾!”星雲的答複,風輕雲淡,仿佛一位天尊,在他麵前也不過是一隻螞蟻。
古蘭眉頭微蹙,卻再不敢開口求情半句,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
那團幽黑雲霧留住了她。
“且慢!”
“險些忘了,你既然是現在的原配,與他也因果交纏,既然他這次複蘇,免不得你也要出去走一遭。”
“什麼?”
古蘭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倒退,不願相信耳邊聽到的話語。
“厄聖,為何?”
“當年爾等明明承諾,隻要我出手相助,便可讓我進神樹躲避災劫……我…我不要出去!!”
幽黑雲霧根本懶得解釋,也不見它使了什麼動作,古蘭身影立即消失。
再現身之際,已經出現在單膝跪地的安誠旁邊。
“這…這裡…”古蘭驚慌失措,四下打量,一下就瞅見了安誠。
“是你!是你累及我!!”她抬手就劈了下去。
……
在古蘭離開之後,星雲與紫瞳碧眼,仿佛都明白了幽黑雲霧的舉動。
“厄,你準備出去麼?”
“按照順序……的確也輪到我了,既然這次免不了走一遭,那我也該出去。”
星雲、紫瞳靜默片刻,隨後異口同聲:“好!這次便算你一次。”
江夔僅剩的頭顱複蘇,也能引動神樹裡麵的存在出手,可見其生前的威勢。
然而。
作為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鐵棠自己卻顯得有些迷惑。
半柱香前。
鐵棠能夠猜到,外麵的局勢岌岌可危,而自己處在紫府之中,久久無法喚醒江夔。
這不免讓他有些焦急,話語間不自覺夾雜了一些‘攻勢’。
“你是正統開辟者,我也是,你執掌現在,我亦稱尊當世,可怎麼你就落得這種下場?
而且自己死了,頭還要被人砍下來示威。
常言道‘人死如燈滅’,但我想……你是真的不會‘滅’了,因為你的頭顱,大概再過十萬、百萬年都不會腐朽。
就算死了,也要被人羞辱萬古。
真不是我說你。
你就沒留點什麼手段、後手,防備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實誠,還是太實誠。
不應該啊~
真就這麼死了嗎?”
這些話語之中,也不知是哪句觸及了江夔的底線。
陡然間。
從無窮的混沌虛無之中,從淩厲、凶猛,卻又雜亂無比的大道之中,飛出來一縷靈光。
這縷靈光附著在正統大道之上,也是江夔複蘇的最後希望。
身為此方天地真正的皇者,執掌現在正統的江夔,自是留下了複活的契機。
他知道。
對手實在太強,自己多半不是對手。
一旦輸了。
任何手段,任何神通,哪怕將道果寄托在混沌虛無,也會被敵人找到、磨滅。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他自身,也幾乎沒有任何辦法,能夠保留住最後一張底牌。
死人,如何鬥得過活人?
不過。
世間並沒有絕對。
江夔在生前,想到了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條生路。
自己的正統大道!
隻要這個世界,還有人在修煉自己的道統,那自己的正統大道就不會被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