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隻幼崽(1 / 2)

時間倒回在十分鐘前。

在許願樹下許完願後沒過多久,她們就見到了夏日祭上不容錯過的盛大事件之二——遊行祭典。

身穿淺灰褐色浴衣的高大男人們臉上帶著鬼神的麵具,抬起有三四米高大的鬼神燈籠像,後排的人們吹著號子打著鼓、舉著火把結成隊伍開始遊行。

在熱鬨的人群和明亮的火焰的襯托下,就連高大猙獰,凶猛可怕的鬼神都少了幾分威懾力。

真紀真牽著興奮的托爾還有諸伏景光跟隨著遊行的隊伍走了小半截路,托爾便對於遊行祭典失去了新鮮感和興趣,轉而看上了另一邊的小攤販上宛如金子做的新奇鬼神麵具——之前看到的狐狸麵具由於不是龍的造型慘遭托爾嫌棄,但鬼神麵具卻由其金色的外表成功俘獲了托爾的心。

於是真紀真便和托爾商量,她帶著諸伏景光先繼續跟隨人群繼續和遊行隊伍前行,而托爾則先去買麵具,等再過一會再來找她和諸伏景光會合。

被“黃金麵具”激起了彆樣喜愛的托爾當即點了點頭。

然而在他們隨著人群又走了一段路後,由於周圍來往人潮擁擠,喜聞樂見的——他們和托爾走散了。

好在走散的時間並不是很久,循著空氣中還未消散的氣息,真紀真閉了閉眼睛,努力從其中分辨出獨屬於托爾的氣息,牽著諸伏景光向其中一個方向走去。

感謝她格外出眾的嗅覺,以及龍和人類之間仿佛天差地彆的氣味,托爾的氣息混在人群裡仿佛可樂混在茶裡一樣明顯好找。

然而順著與眾不同的氣味走了沒兩分鐘,真紀真牽著諸伏景光在一處陌生昏暗的小巷子口止住了腳步——準確點來說,是諸伏景光扯了扯真紀真的袖子,帶著不自覺還在準備往裡走的她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景光?”

真紀真睜開眼睛低頭看向諸伏景光,開口時還有點茫然。

她嗅到氣味應該還在裡麵一點……為什麼要停下?

諸伏景光麵露難色,無奈地伸手指了指小巷——這個巷子看上去實在有些偏僻,裡麵連一盞燈都沒有,看著黑黢黢,原本周圍熱鬨的人群也在這附近漸漸消失了。他有點害怕……總覺得裡麵會有什麼妖怪一樣。

而且托爾真的會在這裡麵麼?他們真的沒有找錯方向麼?

真紀真順著他的手指向前看去,目光同樣頓住了。

她鼻子再次輕微聳動,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啊……她好像不知不覺找錯氣息了。

裡麵完全沒有與托爾身上相同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有一種非常新奇的、她從未在任何人或者非人類身上聞到過的氣味。

像是混合了冰霜、晴空還有火焰,以及一些其他的與眾不同的氣味,形成了一種非常獨特的清冽氣味……甚至有點像是非人類了。

由於它的獨特和聞所未聞,微微被吸引的真紀真不知不覺在尋找托爾的道路上腳步一拐,就走到了這裡。

然而在這氣味當中,空氣裡又混雜又一種類似鐵鏽、或是臭雞蛋一樣的腥臭味。

是血腥味。

慢慢的,諸伏景光似是也聞出來了這種對他來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氣味。

被存放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悄悄湧上心頭,他的身體不自覺地開始微微顫抖。

真紀真想了想,伸出空出的另一隻手捂住了諸伏景光的眼睛。

“我想景光你應該也猜到了,裡麵大概率是發生了一起案件。”她輕聲說,聲音平穩而鎮定,“景光會感到害怕麼?那就抓緊我的手好了,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

她手掌乾燥的熱度順著掌心傳遞給他,諸伏景光一下子安心了許多。默默握緊了她的手,

他鼓起勇氣抿唇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真紀真繼續捂著他的眼睛,帶著他往前又向巷子裡走了兩步。

——然後就遇到了那個身上帶著血跡手拿短刀的白發男孩、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年輕女性,還有突然出現開始痛哭的陌生男性。

身穿墨藍色浴衣、黑色短發的男性看上去像是倒在地上的年輕女性的戀人,兩人身上的浴衣很明顯是情侶款。

麵對他毫無理由的指責,真紀真歪了歪頭,冷靜問他:“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先報警麼?”

她身側的諸伏景光認同地點頭,即使眼睛被蒙住,小腦袋也在不停地晃動。

男人的怒吼微微卡住,情緒中斷了一瞬,繼而又繼續咬牙切齒地冷哼:“我的同伴就在後麵了,總之,你這個殺人犯彆想跑!”

“如果你的腦子還能像正常人那樣正常運轉沒生鏽的話,我想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跟站在你旁邊的那個白發的男孩子沒有什麼關係,我也更不可能是什麼殺人凶手。”

“以及——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動她的屍體和周圍,蓄意破壞案發現場不僅會擾亂警方破案進展,還是會被定罪的,這點你不知道麼,還是說你的腦子已經退化到猴子那樣已經完全失去最基本的思考和判斷能力了。”

真紀真不欲再和他多說廢話,介於糟糕的心情更是懶得再委婉用詞。她隻淡淡掃了他一眼,便將目光停留在死者周圍簡單觀察了一下。

死者的屍體是臥倒在地上的,從背麵的情況看上去像是被人從後心處的位置用利器捅傷流血至死的——隻是不知道是凶手太緊張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傷口的位置更靠近右側,而且周圍也做不到凶器的蹤跡。

除卻這一明顯的傷口外,死者的衣著完整,頭上閃閃發亮的寶石花、耳朵上的寶石耳墜、手腕上的手表同樣完好無損。

她的臉龐隻露出了一半,但是單從左邊的側臉也能看出來是個豔光四射的大美人,左眼下還有一顆若隱若現的小痣,臉上神色痛苦,但也沒有出現什麼傷口。

地麵上除了從死者傷口處流出滲到地麵的血跡,隻有一點看上去有些奇怪——附近地麵上有一小塊地方有一些不太起眼的、白色的粉末一樣的東西。

鑒於還帶著諸伏景光,真紀真沒有多做彆的,隻簡單看了兩眼便牽著諸伏景光就準備退回巷口連接著街道的地方。

她並非是專業人士,剩下的一些東西也隻能交給警方去做了。

“我當然不可能會那麼做!”

她的眼神平淡,黑發男人卻忍不住抖了一下,莫名有種被什麼凶獸注視了的警惕感。

但在看到她牽著諸伏景光抬腳欲走時,他還是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來,隻是倒是沒敢真的像剛剛心裡想的那樣直接伸手拽住她和諸伏景光,而是站在她前方攔住了她,滿臉警惕:“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除了你們這裡就沒有彆人了,美咲她怎麼可能不是被你殺的?”

他用泛著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真紀真,聲音憤怒悲痛:“你知道美咲是誰麼?她可是橫山集團橫山社長的愛女,我告訴你們,不管是你們兩個還是裡麵那個白頭發的小孩,你們誰都彆想跑!你們完!蛋!了!”

黑發的男人個子將近有一米八五,身材高大魁梧,長相卻是與身材頗為不符的溫和係。此刻臉上的表情因為女友不明不白的死亡而變得有些凶惡,倒是有幾分像是大型狼狗。

然而真紀真此刻再怎樣也難以對他產生什麼好感,眉梢微挑,當著他的麵拿出手機冷靜地撥打了110。

在這一過程中,她也終於鬆開了蒙住諸伏景光雙眼的手。好在諸伏景光剛剛聽到他們的對話心裡也有了些心理準備,勇敢地挺直了腰板,繃著小臉勇敢地站在真紀真身邊,麵對麵目猙獰

的高大男人也沒有露出絲毫怯意,隻有小手緊緊地握住了真紀真的。

在看見她真的報警後,黑發男人的表情也有了些許詫異和緩和,隻是仍舊對他們充滿敵意。

而在他們口中的白發男孩則眼神略有些空茫地略過他們和地麵上的屍體,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對他們剛剛說出的話做出一星半點的反應,顯得有點呆愣愣的。

真紀真安慰地回握住諸伏景光,目光穿過空中再次與白發的男孩對視一瞬,順手伸手將鼻梁上的眼鏡略略往下拉了一截,然後眼睛微微眯起。

——啊……果然沒錯。

她聞到、也看到了……在他周圍的,屬於眾多咒靈殘留下來還未消散的氣息。

這個男孩絕非什麼普通人。

仿佛潘多拉魔盒一樣,自從她之前在白鷹號列車上見到那個咒靈之後,她身邊出現的咒靈和具有特殊能力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眼前這個男孩看上去同樣也像是其中之一。

真紀真不帶有任何含義地對著他輕微笑了一下。

*

比警方還有黑發男人的同伴到的更早一些的是托爾。

提著漂亮浴衣找過來的龍女仆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飛撲便撲進了真紀真的懷裡:“小林!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托爾來得已經很快了。”真紀真摸了摸托爾的頭發,露出了一個彆有意味的笑容:“不過下次來得稍微慢一點也沒關係……我和景光不會消失的。為了更安全起見,正常找過來就好了,可以麼?”

她剛剛看到了……露出原型在天上飛著尋找她雖然說是無可厚非啦,但是是否也太顯眼了點?

嗯,至少那邊白頭發的男孩肯定是注意到了的。

自知理虧,托爾埋在她胸前蹭了兩下,心虛地乾笑了聲:“那個,好的,我知道了。”

“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遊行祭典好像還沒有結束,快要過來了的樣子,要一起繼續看麼?”

“看什麼看,不準去!是想要趁著現在逃跑嗎?在警察到來之前,你們都不能離開!”從剛剛托爾出現起就開始莫名被忽視的黑發男人怒氣衝衝。

“哈,你是誰啊?”托爾鬆開真紀真,不明所以地看向麵前這個莫名其妙、自說自話的男人:“不知道從哪裡就突然冒出來了……”

“要說突然冒出來的是你才對吧?所以你是他們的同夥嗎?”男人氣得額角冒出青筋,“你們這群殺害美咲的殺人犯!”

“的確暫時還不能離開,托爾,先等待一會吧。”

真紀真歎了口氣,無視掉忽然破防跳腳的男人,開始耐心向她解釋在失散後他們的遭遇。

“我相信小林,小林才不可能是殺人凶手呢,就算小林真的做了什麼也才不會是她的問題!”在聽到真紀真和諸伏景光陷入到殺人案件後,托爾眉頭皺緊雙手叉腰,用比對麵的男人更大的聲音叫道。

雖然她還沒弄懂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小林是絕對不可能做錯的!

真紀真和諸伏景光聽得無言——這真的不是在火上澆油麼?

果然,對麵的男人看上去更生氣了的樣子,兩個人更是直接開始對吵了起來。

趕在托爾越來越生氣、甚至差點抑製不住要顯露出部分龍的形態之前,真紀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托爾,冷靜點。”

諸伏景光更是拉住了她的衣服,滿臉緊張地看著她,生怕一個沒看住她就上前動手和他打起來。

托爾在他們兩個的阻攔下消散了些許怒火,但依舊不太開心的樣子:“但是小林,遊行祭典……”

“剛剛不是已經看過了麼?”真紀真道,“夏日祭以後還會有下一個、更多個,遊行祭典也可以等下次我

們再去看另一個。”

“而且不是還有花火大會麼?如果案件進展的速度快的話,說不定還是能趕上花火大會的。”

諸伏景光同樣點點頭。

而就在他們勸解托爾的時候,黑發男人的兩位同伴也找了過來——分彆是一位粉色頭發、藍色眼睛帶著眼鏡,長相溫柔的女性,和一位黑色短發、棕色眼睛,樣貌出眾的年輕男性。

真紀真注意到,兩個人來時手牽著手,顯然也是一對情侶。

而比較有意思的是……他們身上穿的浴衣,與裡麵死者女性、還有那個黑發男人穿的浴衣顯然是同款一模一樣的情侶浴衣。

“岡田先生!你怎麼站在這裡?你是找到橫山小姐了嗎?”

最先跑過來的男性在黑發男人的麵前站定,眼睛在周圍四望,發出了疑問。

“我記得我們之前是不是好像經過過這裡……?美咲她在這附近麼?”

慢了他半拍的年輕女性也跟著點了點頭,她手上拿著一個小巧精致的女性藤編包,滿臉焦慮:“岡田,你站在這裡是已經找到美咲了麼?她在哪啊?快點讓她彆玩了,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早點找到她,讓她千萬彆生我的氣!拜托拜托啦!”

說著,她雙手合十,還玩笑般微微彎腰朝著他拜了拜。

“遊木,伊藤,美咲她……美咲她已經死了!”

岡田太一於是又向他們重複解釋了一遍自己之前看到的景象,向他們指了指橫山美咲死亡的小巷,然後又憤怒地指向了真紀真:“就是她!說不定就是這個女人還有站在那個巷子裡麵的那個白頭發的小鬼下的手!”

“什麼!?”遊木俊介和伊藤千代同時發出驚呼。

“都說了小林才不可能殺人呢!”托爾怒氣衝衝地反駁。

諸伏景光同樣點點頭,皺緊眉頭豎起雙臂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叉。

這個笨蛋大叔真的好笨好笨!怎麼可能和他們有關係,明明他們也是才剛剛到這裡!還有裡麵那個白頭發的男生,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他。

原本的害怕在之前托爾出現和他發生爭吵時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因為眼下的諸伏景光快要被岡田太一氣死了。

他想不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呢?連他一個小孩子都能看得懂的事情,他一個大人卻絲毫看不出來。簡直要急死他了。

“怎麼可能?不要開這種玩笑!?”

伊藤千代不敢置信地看向岡田,見他麵色沉重全不似玩笑,快步走進小巷,旋即發出了一聲尖叫:“美咲——!”

遊木俊介則的眼神在他、真紀真、還有小巷深處來回打轉,左手驚訝地握住了他的肩膀:“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她——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小孩,殺掉了美咲小姐!?”

實在是並非他不相信岡田,但岡田所說的這件事聽上去實在也太匪夷所思了——被岡田所指證的兩名女性看上去都是溫和纖弱的類型,身邊還跟著一個年齡稚嫩的小孩,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犯下殺人罪行的人。

諸伏景光小大人般讚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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