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一枚手雷砸在城牆石磚上,發出一聲脆響,然後蹦跳著落到孔萬義的身邊。
孔萬義的大腦一片空白,經受過良好軍事訓練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拋下輕機槍,在每一塊肌肉的支持下不停向後方翻滾。
“轟!”
熱浪撲麵而來,孔萬義的耳朵嗡嗡的鳴響,就好像鑽入了兩隻蜜蜂,正在嘗試著向他的大腦深處鑽去。
來不及挖耳朵,孔萬義看到三四頂日軍的草色鋼盔從斷牆的最高處冒了出來,情況十分緊急,他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手槍。
“呼!”
剛剛摸到槍套,孔萬義便察覺一道火舌從他的額頭呼嘯而過,炙熱的溫度幾乎將他的眉毛都烤得卷曲。
頭頂上傳來殺豬一般的慘嚎,幾乎聲嘶力竭,讓人毛骨悚然。
他雙手捂臉,掙紮著從火舌之下逃離。
跌跌撞撞的起身,看到一個噴火兵咬牙切齒地將烈焰噴灑到攀上城牆的日軍頭頂。
燃燒的凝固汽油仿若附骨之蛆,一旦沾染到皮膚上,甩不掉也撲不滅,會一直燃燒下去,直到將骨頭都灼通!
被燃燒著的凝固汽油附身的日軍士兵並不會立即死去,他全身籠罩在烈焰中,一邊嘶吼一邊掙紮著亂竄。
噴火槍的加入使得敵我雙方爭奪最激烈的幾處陣地上都出現了“手舞足蹈”的火人。
他們悲鳴一般的慘叫籠罩在戰場上空,某些時刻甚至蓋過了雙方激烈的槍炮聲。
十幾個全身著火的日軍士兵從廢墟上摔下去,在這個過程中又撞翻了一些同僚,火勢蔓延。
見到這一幕的第六師團士兵進攻的腳步有些猶豫。
為天皇犧牲在他們看來是無尚光榮的,他們基本不會猶豫。
可若犧牲前要經曆烈火灼身的痛苦,生物的本能讓他們畏懼退卻。
隨著時間的推移,模範旅弟兄們的防禦越來越堅固,步兵炮、戰防炮和迫擊炮全部投入戰鬥。
日本人在猶豫彷徨中失去了戰機,不得已在模範旅炮火的打擊之下狼狽撤退。
廢墟裡的弟兄們沒有歡呼,大家隻是疲倦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野戰醫院的救護隊迅速衝上陣地,將傷員轉移到後方的防空洞。
模範旅的炮彈追著撤退日軍的屁股,不斷的在人群中爆炸,日軍的蜂擁攻擊以狼狽收場,甚至丟下了兩三百具屍體。
小鬼子退回掩體之後,榴彈炮連立刻停止炮擊,緊接著炮兵弟兄們馬上忙碌起來,搬運炮彈,轉移炮位。
日本人的火炮還能勉強應付,頭頂的飛機卻是最大的威脅。
日軍炮兵肯定已經將榴彈炮連的位置通報給了航空兵,轟炸機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金山縣城周圍能夠用於隱藏火炮的地方並不多,如果戰鬥一直持續下去,炮兵很快將無處可藏。
炮兵弟兄們在支援前方步兵兄弟的同時也儘最大努力保證自身和火炮的安全。
“孫副旅長報告,他指揮補充團和其他留守部隊,堅守黃浦江北岸,保證不會讓日軍第36旅團的一個士兵渡過黃浦江,請旅長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堅守金山!”
前敵指揮部內,王超對莫凡說道。
莫凡微微頷首。
模範旅在黃浦江北岸也構建了堅固的防禦陣地,加之有榴彈炮的支持,小鬼子一時半會兒休想渡過黃浦江。
他將目光投向地圖,憂心忡忡的道: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駐守楓涇鎮的67軍,也不知東北軍弟兄是否能夠頂住國崎支隊的攻擊。
如果楓涇鎮失守,咱們堅守金山縣城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元寶小說
王超猶豫著說道:
“67軍是東北軍的精銳,應該能夠擋住國崎支隊。
要不要發電報詢問一下楓涇鎮的戰況?”
莫凡搖頭,
“不著急,再等等。”
夕陽從硝煙中散射出來,光線變得橘黃。
中央通訊社記者安樺語將筆記本鋪在一個彈藥箱上,開始寫今日的戰地通訊。
她臉上灰撲撲的,軍服上甚至還沾染了一些鮮血。
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安樺語和漢娜都協助救助傷員。
隨著日頭西斜,一整天的血腥戰鬥終於暫停了。
安樺語輕輕捋了一下秀發,又看了一眼殘陽,深吸一口氣,緩緩下筆。
“…………
今天,古老的金山城牆在侵略者的炮火中垮塌了;
今天,我親眼看著一堵全新的城牆拔地而起,看著侵略者在這堵城牆麵前碰得頭破血流。
新的城牆是模範旅數千軍人用血肉之軀築成的。
今天,我剛剛得知,這些可愛的永不言退的國軍士兵,一個月前還是學生、農民,甚至地痞青手。
一個月後,他們竟然成了保家衛國的軍人,履行著樸素的職責和使命。
是什麼讓他們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我詢問過、探索過,但最終都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與模範旅的弟兄們共度了一日,我有一些想法。或許軍事訓練隻是表麵因素,真真正正的原因刻在中華民族的血脈基因裡。
而現在,這些血脈基因已經覺醒了。
也許,這便是莫凡長官所說的,英雄的中國人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