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弟兄抓緊時間在右側的丘陵裡修建陣地。
王鎮對副連長朱相貴說道:
“讓弟兄們全部使用200發的彈鏈,看到鬼子騎兵之後不要著急開火,等老子的命令。”
朱相貴點頭,他輕笑著道:
“老王啊,如果這仗打下來,咱們都沒死的話,你得把你那個臭脾氣改一改了。
人家朱營長是少校,比你大一級呢,哪能那麼說話。”
王鎮並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是旅長將指揮權交給我的啊,我是指揮官。”
朱相貴搖了搖頭,此時此刻實在不打算費力的解釋了。
特彆機槍連的弟兄們手上有最好的機槍,但自從開戰以來,他們沒能夠痛痛快快的打一場,胸中憋著一口氣。
撤離鬆江的時候,他們連笨重的三腳架都沒舍得扔,此刻終於派上用場了。
隻聽樹林裡一陣哢哢的金屬脆響,二十挺mg34機槍組成的防線已然成型。
弟兄們深情的撫摸金屬槍身,動作比對待自家女人都要輕柔細膩。
終於輪到特彆機槍連大展身手了,每一個人都躍躍欲試。
“看你們那沒出息的樣……”
連長王鎮嗤笑了一聲。
忽然!
左側沼澤裡不知名的候鳥撲棱著翅膀飛向遠方,空氣中開始出現躁動不安的情緒。
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緊張的躲回機槍後麵。
“砰砰砰……”
“噠噠噠……”
首先聽到前方拐彎處傳來毛.瑟步槍和捷克式輕機槍的槍聲,看不到日軍的騎兵,也聽不到馬蹄的轟隆。
特彆機槍連的弟兄們心跳越來越快,肌肉緩緩變得緊繃。
過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王鎮便看到前方充當誘餌的弟兄們撒丫子向自己方向跑來。
本來有100名弟兄,可現在看上去最多隻有80人。
王鎮舉起自己的右手,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陣嘩啦啦槍機上膛的聲音。
“嘩……啦……”
他的目光越過不顧一切奔跑的曹彬和弟兄們,死死地盯著道路的拐彎處,一隻手緩緩的拉動槍機,手上的肌肉感受到有一顆子彈已經入膛。
“呼!”
一陣涼風吹過,王鎮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眼睛,等他再次看向拐彎處的時候,十幾個鬼子騎兵的身影印在他的眼球上。
小鬼子的戰馬非常高大,難怪鄉間老百姓都管它叫東洋大馬。
可是馬背上的騎士就有些不耐看了,身形小小的,就像未成年的小孩,兩隻腳不停的晃悠,就好像蚊子叮在馬蜂的背上,非常的不協調。
鬼子騎兵不停的揮舞軍刀,嘴巴大張著,似乎在怪叫,但是叫聲被馬蹄聲淹沒。
王鎮再也不敢眨眼睛。
短短幾秒中內,視野裡的戰馬從十幾匹陡增到數百匹。
個個人小馬大,齜牙咧嘴的揮舞著馬刀,不停的壓榨身下的戰馬,爭先恐後。
王鎮緩緩地蹲下身體,將自己隱藏在樹枝後麵。
日軍騎兵聯隊的聯隊長越澤六郎中佐以為找到了模範旅的主力部隊,心中大喜,命令騎兵不顧一切的衝鋒。
前方那幾十個狼狽奔逃的國軍士兵身影。刺激著鬼子士兵,讓他們身體裡的凶性不停釋放,血液沸騰。
“呼呼呼……”
胯下的戰馬感受到了主人的殺意,調動四蹄加速奔跑,呼吸越來越劇烈。
“衝鋒,衝鋒,為第六師團雪恥,為天皇陛下建功!
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殺啊!”
越澤六郎中佐聲嘶力竭的呐喊。
“板載!!!”
先是離他較近的騎兵大聲的呼喊板載回應,腎上腺素急劇分泌,血氣上湧。
緊接著板載的聲音越傳越廣,整個騎兵聯隊都跟著高呼起來。
“板載!板載!板載!”
“轟隆隆……”
偵察營副營長曹彬聽著身後越來越接近的馬蹄聲,恨不得自己長了100條腿,一步100米。
兩三百米的距離,卻像是兩三百公裡那般漫長。
他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數不清的馬蹄和煙塵中雪亮的馬刀。
戰馬衝鋒的時候,馬背上的騎士會感覺異常的爽快威風,因為他們得到了馬力量的加持。
而處在衝鋒對麵的特彆機槍連的弟兄們心頭則是無比的震撼,雖然麵前的戰馬隻有數百匹,但是集體衝鋒的時候卻有萬馬奔騰的氣勢。
道路上騰起漫天的煙塵,轟隆隆的馬蹄聲敲擊在每一個弟兄的心臟上,讓心臟越揪越緊。
隨著戰馬的接近,直麵巨大生物的壓迫感讓大家幾乎喘不過氣來,汗毛倒豎,雞皮疙瘩一個比一個大,頭皮炸裂!
大多數弟兄都已經衝進了樹林裡,曹彬跑在最後,手上還拎著一個受傷的弟兄。
馬蹄的轟鳴聲幾乎壓過了一切,曹彬感覺萬馬奔騰的氣浪正撲打在自己的脊背上,熱到滾燙。
明明隻跑了兩三百米,肺裡卻像是被煙燒火燎一般,熱辣撕扯著疼。
他已經能夠看到特彆機槍連的陣地了,可小鬼子越來越近。
為了不被鬼子的戰馬踩踏成肉泥,曹彬不得已放下了那個傷員弟兄,丟掉所有的武器裝備,發足狂奔。
前方,特彆機槍連連長王鎮已經從掩體後露出腦袋,曹彬親眼看著王鎮將雙手搭到機槍上。
後方,鬼子的騎兵越來越接近。
豆大的汗珠從曹彬的臉頰上滑落,旋即消失不見。
他一邊奔跑一邊死死地盯著王鎮的動作,看到對方緩緩低頭,已經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曹彬心裡大叫一聲苦也,他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跑過最後的這100多米了。
自己與鬼子騎兵實在太近!
王鎮那個挨千刀的狂妄無禮、目無上官、心狠手辣,曹彬相信一旦鬼子騎兵進入他預定的射擊距離,王鎮就一定會命令弟兄們開火。
絕不會因為自己一人而陷全連弟兄於危險。
他劇烈喘息著,心裡不斷的咒罵,隔著百米距離與王鎮對視。
在某一個瞬間,他知道王鎮要開槍了。
“淦!”
曹彬大嚎一聲,雙手抱頭,儘量將自己卷成一個圈,用力氣把身體摔到一道土坎後。
身體緊緊的貼著土坎,蜷縮成一團,此時此刻巴不得自己比螞蟻還小。
一個日本騎兵彎下腰來,雪亮的馬刀直逼曹彬的脖頸。
在曹彬即將身首異處的時候,馬背上的那個騎兵卻消失不見了,隻有戰馬嘶鳴著從他的頭頂跳過。
耳朵裡全是轟隆隆的蹄聲,什麼也聽不到。
蜷縮成一團的曹彬大罵:
“王麻子,老子入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