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在過去這10多天的時間裡,招兵處收攏了1500多名潰兵。”
模範師師部內,羅彥弘對莫凡和吳靜山彙報道:
“他們有的來自川軍,有的來自中央軍,還有的來自粵軍,都是從戰場上潰敗下來的,與主力部隊失去了聯係。
我和招兵處的弟兄們已經進行了初步的篩選,留下來的這1500人雖然有些垂頭喪氣,但是身體素質等方麵還是很不錯的。
隻要讓他們重新找回作戰的勇氣,又能是一個合格的老兵。”
羅彥弘在軍隊裡摸爬滾打大半輩子,見過成千上萬的士兵。
什麼人能打仗,什麼人一看就是孬兵,他能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來。
這也是莫凡將招兵的重任交給他的主要原因。
1500個經過初步篩選的老兵,是一股不錯的力量,能夠讓模範師的戰鬥力恢複一些。
吳靜山看向莫凡,問道:
“1500人,勉強能夠編成一個團。
師長,是否要先成立一個潰兵團,讓他們作為全師的預備隊?”
莫凡搖了搖頭。
“這些人本來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但是心理已經對之前的失敗產生了陰影,如果將他們編在一起,恐懼頹喪等負麵情緒會相互影響。
那樣的話會讓這些士兵心中最後的一點膽氣都完全消失,真真正正的是潰兵了。
讓他們充當全師的預備隊,到了關鍵時候我們沒有充足的人手監督他們,恐怕會一哄而散,釀成惡果。”
吳靜山若有所思地頷首。
羅彥弘接著問道:
“那麼旅長打算如何使用?是分散到各個部隊裡麵去嗎?”
莫凡點了點頭,道:
“1500人不算多,無法將負麵情緒帶到我們的部隊裡。
我們的官兵戰鬥欲望強烈、鬥誌昂揚,將這些老兵打散到各個部隊裡,受周圍弟兄們的影響,老兵不會一直沉淪頹廢下去。
過不了多久,他們也就能夠擺脫此前戰敗的心理陰影。
部隊是一個大染缸,我相信我的弟兄們能夠將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老兵染成模範師的顏色!”
“哈哈哈……”
吳靜山和羅彥弘都笑了起來,莫凡的自信也在感染著他們。
這件事情安排妥當之後,羅彥弘想了想又說道:
“日軍的攻勢一天比一天猛烈,東邊已經沒有任何的生路了。
從下遊逃難而來的老百姓正在通過當塗縣城,在百姓中間還夾雜著數量不少的士兵,他們的目標似乎全部都是蕪湖。
川軍第23集團軍的後續部隊這幾日不斷從蕪湖登陸,前方的部隊在潰敗,新登陸的士兵又著急忙慌的趕赴戰場。
金陵城全部戒嚴之後,在這段長江上也隻有蕪湖能夠停靠大型的輪船。
潰散的士兵、逃難的百姓,全部擁擠在蕪湖,那裡還有10多萬人。
所有人都希望乘船前往安慶或是武漢。”
日軍第18師團已經攻占了宣城,最多三天的時間,日軍前鋒就將出現在蕪湖。
莫凡沒想到所有的百姓和潰兵都在往蕪湖集中,輕輕皺起了眉頭。
“那麼蕪湖擁有的渡船能否在兩三天內將所有人都撤走?”
羅彥弘搖搖頭,道:
“隨著東南兩路鬼子大軍的推進,潰兵和逃難的老百姓越來越多,走了一批又來一批。
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乘船離開,雖然有部分人是溯江而上,但是擁擠在蕪湖的人還是不少。
最嚴重的是蕪湖守軍隻有一個保安團,川軍雖從蕪湖登陸,但是上岸之後便趕到南邊戰場去了。”
莫凡走到地圖前,沉思半晌後說道:
“招兵處要繼續從潰兵中挑選可用之兵,不要怕人多,這一仗打完之後我軍要進行全方麵的擴編,兵員缺口很大。
老吳,特種偵察隊和偵察營昨天搞到了兩艘小渡輪,通知後勤部門,如果遇到逃難的老百姓,組織這些人從江心洲過江。
不能將他們全部都擁擠到蕪湖,一旦鬼子大舉來攻,蕪湖的所有人又會擁擠到當塗,需要提前疏散。”
吳靜山和羅彥弘都點了點頭,莫凡又說道:
“接下來從前方戰場上退下來的23集團軍士兵會越來越多,讓吳少成帶一些川軍的老兵配合招兵處工作,將缺乏組織的潰兵都收攏起來,暫時負責維持後方秩序和搬運物資!
對了,再派人去一趟蕪湖,讓保安團儘快疏散城內的老百姓。
就說鬼子兩天之後就會到,讓所有人逃命吧。”
吳靜山和羅彥弘苦笑著答應。
在一邊帶領參謀人員進行圖上作業的孫可大忽想起一件事情,走過來問道:
“羅老爹,金陵方麵給我們補充的學生兵也訓練了10多天了,我想問一句,這些學生兵堪用否?”
莫凡幾乎忘記這件事情,當下投去詢問的目光。
羅彥弘此來也是要彙報學生兵的,他早有準備,說道:
“炮兵營從這些學生兵中挑走了200多人,日前接受訓練的學生兵隻有700餘人。
由於這些士兵的文化素質都比較高,訓練工作開展的很順利,雖然距離師長要求的合格士兵還有一些差距,但是也比普通部隊的新兵要強,可以上戰場了!”
“好!”孫可大不由自主的拍了拍手,道:
“有這2000多人的補充,部隊很快就能恢複到全盛時期的戰鬥力。”
莫凡也微微一笑,
“那就將學生兵和老兵全部都打散補充入各個部隊吧。”
訓練合格隻是理論上的,一個士兵要真真正正的成為鐵血軍人,隻有曆經戰火的洗禮和考驗。
不管訓練的時間有多少,如果永遠不上戰場,那麼他們永遠都是新兵。
羅彥弘離開不久之後,楞娃前來報告道:
“師長,娘子軍的連長和指導員在外麵吵著要見您,弟兄們攔都攔不住。”
莫凡放下水杯,麵色有些古怪。
“娘子軍不是和野戰醫院一起去江心洲了嗎?”
娘子軍成軍之後一直沒有戰鬥任務,經常負責保護野戰醫院的安全。
楞娃晃了晃腦袋。
莫凡隻得揮手讓他去把娘子軍的連長和指導員叫進來。
“敬禮!”
過了不到一分鐘,娘子軍連的連長鄧秀文和指導員劉純英站在莫凡麵前,挺身立正敬禮。
兩人穿著利落的軍裝,身體站的筆直,堅定的目光中帶著點點委屈和不解。
模範旅當時在蘇州招兵的時候,很多年輕的女學生也吵嚷著要參軍,巾幗不讓須眉,最後有幾百人進入了模範旅。
有三分之一的人如周紅和蔡玉萍一樣,接受戰地急救訓練,成為醫護人員。
莫凡心血來潮,將剩下的女兵編成了娘子軍,以彰顯男女平等、共同保家衛國的態度和作風。
他大概能夠猜出鄧秀文和劉純英前來的目的,勉強回了一個軍禮,正想請兩人坐下,連長鄧秀文便急不可耐的問道:
“師長是不是把我們娘子軍忘記了?”
“額……”莫凡搖頭。
“那師長是覺得娘子軍裡的姐妹不配稱為軍人嗎?”鄧秀文委屈又憤怒的問道。
莫凡急忙擺手。
“那師長為什麼一直不給我們娘子軍安排作戰任務?
如今野戰醫院已經搬到了江心洲,那裡不會有任何的危險,鬼子飛機除外。
請師長和參謀長給我們分發作戰任務吧,娘子軍的陣地在哪裡?”
吳靜山笑嗬嗬地端來兩杯水,交給鄧秀文和劉純英,也不說話,將這一切都交給莫凡來應對。
莫凡不停的壓手,示意兩人坐下來,不要激動。
劉純英的情緒稍稍穩定一些,她拽了拽鄧秀文的胳膊,後者不情不願的坐到椅子上。
莫凡斟酌著語句,緩緩說道:
“小鬼子非常凶殘,如果你們女兵落在鬼子的手上,後果不堪設想。
我理解大家保家衛國的心情,可現在男人還沒有死絕,還沒有到女人上戰場的程度!
保護野在醫院也是作戰任務啊,你們之前一直做的很好,沒有讓小鬼子威脅到咱們的傷員弟兄。
這比上戰場殺小鬼子更加重要,也更能保護你們。”
“嘭!”
心中憋悶的鄧秀文狠狠的頓了一下水杯,將莫凡、吳靜山和劉純英三人都嚇了一跳。
但是她自己似乎沒有意識到失禮,喘著粗氣說道:
“師長,在鬆江的時候模範旅就已經犧牲了三成的弟兄了,接下來的戰鬥肯定比鬆江還要慘烈。
娘子軍裡的姐妹也是經過嚴苛軍事訓練的,標準不弱於男兵,之前考核的時候,一些成績甚至比男兵都要好。
都是中國人,男兵可以義無反顧的犧牲,女兵同樣可以。
您為什麼就不讓我們娘子軍上戰場呢?
我在這裡向您保證,絕不會有一個姐妹活著落到日本人的手裡?
絕不會有一個姐妹給華夏婦女、給華夏軍人丟臉。
我們要上戰場,我們要打鬼子,我們要讓侵略者知道,華夏的女人,一樣有著錚錚鐵骨,寧死不屈!”
她的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大義凜然,莫凡和吳靜山都愣了愣。
鄧秀文雙眼圓瞪,死死地盯著莫凡。
莫凡被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不願意鬆口。
“額……現在前線的弟兄們還能堅持……”
鄧秀文撇嘴,眼角已經開始濕潤,但她依然挺著脖子說道:
“難道師長真的要等到所有男人都死絕了才允許我們娘子軍上戰場嗎?
可如果沒有男人,我們也是亡國滅種啊。
難道師長要看到我們去給侵略者生……”
鄧秀文真的是不顧一切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指導員劉純英在她說出最後兩個字之前,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真是不知羞,什麼話都敢說。”劉純英感覺臉頰微微發燙。
鄧秀文依然氣呼呼地看著莫凡,那樣子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咳咳咳……”
莫凡和吳靜山同時清了清嗓子,借以緩解尷尬。
劉純英把鄧秀文摁回椅子上,這才扭頭說道:
“師長、參謀長,姐妹們訓練了那麼長的時間,可是從來沒有向侵略者開槍的機會。
每天看到有那麼多的弟兄被抬進野戰醫院,聽著他們痛苦的哀嚎聲,大家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那種感覺太難受了,請師長體諒一下吧。”
莫凡又看了吳靜山一眼,但後者根本沒有表示,他想了想後說道:
“好吧,我同意你們的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