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歆接下來卻仍是按部就班,並未有任何動作,這讓楊經綸著急上火,不得不私下找到李淑然。
李淑然通過楊經綸看到了報紙上刊登的那篇文章,當下臉色便是慘白一片,雙手抖得幾乎抓不住報紙。
和楊經綸不同,她是知道哥哥過去的荒唐事的,所以更加明白這篇報道的殺傷力。
她當然知道哥哥過去都是演戲,但是彆人不知道啊!
“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她猛然抬起頭,用力地抓住了楊經綸,“你們不會相信對不對?”
楊經綸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當然不會信,但是你要和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能去幫你哥哥。”
發現他並沒有誤會哥哥,李淑然放下心,也冷靜了一些,她抿了抿嘴唇,把那些年的經曆一一道來。
沉穩老練如楊經綸在聽到李淑然的講訴時也幾次變了臉色。
他知道李歆的不凡,早在第一次和他見麵時他就知道此子非池中物,還在好奇是怎麼樣的家庭養出這般驚才絕豔的兒子。
但是沒想到他這位友人竟然有這樣坎坷的過去!
親媽被繼母逼死,親爹糊塗,在這樣的危機四伏的環境下,當時年幼的李歆隻能選擇自汙來讓繼母對他放下戒心,從而讓兄妹兩人平平安安活了下去。他這下也終於明白李歆說的“臥薪嘗膽忍辱負重為全孝道隻能自汙清白”是怎麼回事了。
當時的李歆才多大?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孩子竟然已經聰慧到了這種地步!這份堅韌心智就連很多成年人都不如!扣心自問,易地而處,他也無法做的像李歆那般出色了。
待到他從李淑然嘴裡聽說繼母向戒煙中的李歆送去了大煙時,他更是勃然變色,怒道:“好歹毒的婦人!”
楊經綸心急道:“後來呢?後來你哥哥怎麼應對了?總不會真的吸煙了吧?”
李淑然搖了搖頭,笑道:“哥哥把鴉片直接扔了出去,然後拉著我去投奔了叔父。在叔父那裡戒煙後,哥哥就開始給雜誌社投稿,然後我們用哥哥的稿費才來了北平。”
李淑然眉頭微蹙,目含輕愁:“我知道哥哥是怎麼好的人,可是大家不知道。那些年哥哥的自汙就連我都給騙過了,若不是後來哥哥給叔父道明了這一切,我還會把哥哥往日的荒唐事當做真的。”
楊經綸有些猶豫:“我也有個猜測。這件事我猜是李家人做的。”
李淑然愣住了,心神巨震,臉色雪白:“竟是他們,他們為什麼……”
“這篇文章說的事未免太詳細了,一看就知道是對李家的事有很深了解的人寫的。並且按照你說的,和你哥哥有仇的,有動機針對你哥哥的就隻有你家裡人了。”楊經綸看著小姑娘心神恍惚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剛想要安慰她幾句,就見小姑娘猛然抬起頭,雙眼彌漫上絲絲恨意:“我們都躲到了北平,他們卻還不肯放過我們!”
她猛然站了起來,向門口衝去,被楊經綸拉住了:“你要去哪兒?”
李淑然回過頭,眼神是讓他心驚膽戰的狠意,“我要去報社以李歆妹妹的身份接受采訪。”她勾唇露出一個冰涼的笑容:“那人不是倒打一耙說我哥哥罔顧人倫不孝不悌嗎?那我拚著名聲不要,也要去告父母!”
“我要把他們那些陰毒,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抖落出來!讓他們全家成為全奉天的笑柄!”
此話一出,滿堂皆靜。
楊經綸仿佛第一次見到李淑然似的看著她。他從未想過這個一向安靜柔弱的小姑娘骨子裡竟然如此剛烈。他大笑道:“我倒是看走了眼,也是,李歆的妹妹怎麼會是普通人。”
“你可想好了,女告父母可是不孝的重罪。即便你父母再不對,也是你父母,在一些老學究的眼中你父母就算打死你也是應當。你這一告,你這輩子的名聲都毀了,很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那又如何?”李淑然昂頭回答:“若不是我哥哥,我現在說不定都被繼母許給的富商打死了,又怎麼會像如今這般讀書上學,通理明識?現在就是我回報哥哥的時候了!若真是要因此嫁不出去,那也正好方便了我研究學問!”
楊經綸望著宛如鬥士般堅強不屈的女孩,心中為她對兄長的維護而感動。
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啊。
他安撫地笑了笑,“你先彆急,你貿然衝出去恐怕會打亂你兄長的布置。等下你和我們一起去找李歆!”他冷笑道:“親妹妹都為了他不要名聲了,他總該說出自己的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