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厲淵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脖子上有五個青黑色的指印,十分顯眼。
他一拳捶到銅鏡上,臉色鐵青道, “傳太醫!”
一開口,嗓子就火辣辣的疼。
這讓他更加暴怒了。
太醫急急忙忙的趕過來, 小心翼翼的給上官厲淵診脈。
這位太醫, 恰好是之前給林家看診的那位陳太醫。
陳太醫仔細的給上官厲淵把著脈, 然而診著診著他卻忽然臉色一變。不過隻一瞬,他就恢複如常,繼續不動聲色的把著脈。
上官厲淵正在思考怎樣處理這次撞鬼的事,因此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陳太醫把完脈後,開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和藥膏, 然後就被上官厲淵揮手屏退了。
但他回去後, 沒過兩天就匆匆上了折子,告老還鄉。然後又帶著一家老小連夜離開京城,回了老家。
家人問他為何如此匆忙。
他隻搖頭苦笑,診出了不得了的脈象, 這事要是傳出去, 隻怕會動搖江山社稷。陛下為了保密,恐怕會殺人滅口。他不告訴家人,也是希望能救他們一命。隻求陛下看在他們不知情的份上, 不要牽連他們。
上官厲淵此時還不知道這事, 對於見鬼一事, 他還是有些忌憚的, 因此秘密請了高僧和道士來宮裡做法。
這事做的隱秘, 但是該知道的人還是都知道了。
不過即便請了高人做法, 也沒有任何用處, 當天夜裡,他又做了一場噩夢。
夢見自己在戰場上,黑沉沉的天空下,血流成河,滿目蒼夷。無數穿著盔甲的將士們向他索命,質問他為何要害死他們。
他拚命的逃,卻無路可退,不管他往哪跑,都逃不出他們的包圍圈。
他在他們麵前,重演了一遍他們的死亡方式,有萬箭穿心的,有攔腰砍成兩截的,有一槍被釘死在地上的,也有被戰馬踐踏而亡的……還有活生生餓死的。他不知道自己一晚上花式死亡了多少次,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太真實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體的血液慢慢流儘,溫度一點一點變低,世界失去色彩,在他麵前定格。
而且這樣真實的死亡他重複了一晚上。
醒來之後,他一時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活著,還是已經死了。呆滯很久,才在宮人的呼喚下,找回神智。
這一場夢境太真實了,絕不可能是普通做夢,一定又是冤魂在作祟。
但道士也請了,高僧還在做法事,卻奈何不了這些冤魂。
上官厲淵一時憤怒不已,這幾日受到的驚嚇和恐懼,讓他忍不住遷怒起晏姝來。
都是她的父兄搞的鬼!死人他奈何不得,還奈何不了活人嗎!
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廢掉晏姝的後位,畢竟晏家表麵上對大商忠心耿耿,又是為大商“戰死”,於情於理,他都不能這個時候廢了晏姝的後位。但不廢後位,想磋磨一個人的方法也有很多。
隻是當他怒氣衝衝的跑到鳳儀宮,正要衝晏姝發火,卻見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慢慢從陰影處走出來,赤紅著眸子,擋在了晏姝前麵。
不是安歆又是誰?
上官厲淵的怒火一下子萎了,“你、你彆過來!”
安歆拖著長槍,槍尖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朝上官厲淵走近,唰的長·槍一指,槍尖幾乎抵在上官厲淵眉心。
安歆黑黝黝的目光,死死盯著他,薄唇微動,“動她,死!”
這個“死”字仿佛有實質般,帶著淩厲的氣勢,和冰冷的溫度,朝上官厲淵裹挾而來,讓他瞬間倒退了一步。
隨即又連滾帶爬的,慌忙跑出鳳儀宮,“護駕!快來人!”
晏姝看不到安歆的身影,隻能看到上官厲淵被嚇的如同喪家之犬,不由嗤笑一聲,“以往倒是高看他了,沒想到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也不知道他看到的到底是什麼,先前在殿上撞見了二哥,這一次又看到了誰呢?”
她目光中有一瞬的悵然,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她幽幽歎了一口氣道:
“如今父兄戰死的消息已經傳來,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大嫂能不能撐得住。”
大將軍晏山河,與妻子伉儷情深。妻子逝世後,就再未續弦,膝下一共兩子一女,均是嫡出。長子名晏琛,今年二十四歲,妻子崔氏,兩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女五歲,幼子兩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