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歆如約見到了李建業。
這些日子,李導看起來過得不怎麼好,胡子拉碴,滿眼血絲,黑眼圈很重,看起來為了投資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安歆來的時候,發現片場人影寥落,沒幾個人,和之前熱火朝天的熱鬨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是停工了?”
李建業揉了揉臉,一臉萎靡:“白朗走了後,一時沒找到合適的主演,劇組就暫時停工了,演員們也是耗不起,就有幾個和劇組解約了。”
在等待上菜的功夫,安歆細細把自己的想法講給了李建業聽。
在最初,李建業還是不以為然的,甚至還有些厭煩,他對自己的劇本完整性的看的很重。在他看來,與其為了市場妥協把劇本改了個麵目全非,最終成為爛片,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拍。
他之所以願意聽安歆在這裡“大言不慚”,純粹是感念他在他落魄時願意伸手的心意。自古以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不管時景抱有什麼樣的目的,他願意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他一把是真的,就憑著這一點,李建業就領他的情。
但是聽著聽著,他漸漸有些忘了心中的不滿,慢慢覺得時景的想法還真有點意思。
就像時景之前說的那樣,以他的想法來拍的話,劇本的主體框架和劇情走向保持不變,但是主題無疑更有深度,更能深入揭露社會現實,反應民國生活現狀。
李建業雖然人比較固執,但並不是剛愎自用、不明事理的人,此時他清晰的認識到時景的想法是對劇本中心思想的升華,讓這個刑偵懸疑劇更具有時代氣息,劇情更加新穎,人物形象也更加豐滿具體。
他原先構思的劇本隻是一個刑偵懸疑劇,其中雖然也有對社會黑暗麵的揭露和刻畫,但是破案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在時景的改動之下,主角周德璋以破案為引子,深入了解見證了民國底層人民的辛酸苦辣,上海灘十裡洋場歌舞升平,災區裡餓殍遍野易子而食。但是在深重的災難背後,是自鮮血和苦難中孕育而出的火熱的希望和夢想。
紅色的幽靈注視下的國家,總有一天會改天換地。周德璋,和他年輕的朋友們,懷抱著熾熱的夢想,懷抱著高尚的信仰,他們相信隻要全世界無產者們聯合起來,英特耐雄耐爾就一定能實現。
這就是民國,一個自苦難中孕育希望,自黑暗中呼喚光明的時代。
雖烏雲密布,大雨連綿,但光明定至。
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李建業都不得不承認,時景改後的新劇本要更有深度,人物情感更能引發觀眾共鳴。
李建業深吸一口氣,嘴邊彌漫開一層苦意。他難掩複雜的望著對麵侃侃而談,眼神堅定的青年,他都這個年紀了,還沒有一個年輕人看得通透,真是懺愧啊。虧他之前還以為時景和他年輕時很像,人家可比他優秀、清醒多了。
安歆對上李導亮晶晶的雙眸,就明白他的想法了,但是還是明知故問道:“李導覺得我的想法怎麼樣?”
李建業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彩道:“好,很好!”他誠懇的注視安歆:“我認為你對民國這個時代的理解比我透徹,你這樣的改編思路很好,真的很好。”
“就這樣拍了,我相信會是一部好作品。”
他激動道:“你把你的想法整理成劇本,儘快交給我,我們儘快啟動拍攝。”
安歆笑著點點頭,“我等下回家就寫。”
李導微微頷首,想了想,坦然問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共同導演這部電視劇?”
仿佛怕安歆拒絕,他懇切的解釋道:“從你對劇本的改編思路我可以知道,你對這個劇本有更深入的認識,我相信如果由你來幫助我,我們的電視劇會更加精彩。”
安歆本來也沒打算拒絕,不如說,這一開始就是他的盤算,如今由李建業主動提出,他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李導興奮的端起茶一飲而儘,舔了舔嘴唇,正在腦海裡構思要怎麼推第一幕的鏡頭時,突然想起了現在最大的難題——演員。
現在劇組演員散了大半,他要重新進行選角了。劇組現在沒錢,肯定要極力擠壓片酬,那麼演員就最好請電影學院的新人,這才片酬才低。
可是新人演技……
正當李導苦惱時,安歆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有關扮演主角周德璋的人選,我已經有了想法——您覺得常澤海怎麼樣?”
李導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常澤海是哪號人,然後他就一臉驚奇地問道:“他還沒死啊?不對,這都是好多年前的新聞了,我記得他出車禍死了呀!”
安歆搖了搖頭,思及他自張姐那裡聽說常澤海的過去,不得不說上一句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