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利爪撕開了怪物的腹部,伴隨著怪物在哀嚎聲中消散的同時,也將那些被怪物吞入腹中的靈魂放了出來。
在吃下包括符士德靈魂在內的所有靈魂之後,這個無形的怪物第一個選擇消化的,就是諸多靈魂中最美味的那一個。
其他被波及到的靈魂隻不過是這一口之下附帶的而已,為了避免這些相較之下顯得口味不佳的靈魂在肚子裡“串味”,這怪物還十分細心地將其儲存在腹部的另一側。
也正好方便了符士德將這些人解救出來。
躺倒在地上昏迷的眾人隨著靈魂逐漸回歸到屬於自己的身軀之中,也開始悠悠轉醒過來,隻是他們各自都說不清楚究竟在先前這段時間裡發生過什麼。
沒有人注意到,原本坐在靠窗位置的兩個顧客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不見。
符士德背著蒼老乾枯到仿佛隻剩下一具骨架似的獵人走在路上,這獵人原本其實是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不修邊幅的模樣讓他看上去十分狂野,隻是在時間的輪轉之下,他已經蒼老到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被符士德這麼背在身後,蒼老到像是樹根一樣的五指想要緊掐著符士德的脖頸,張開嘴巴想要撕咬啃噬符士德的血肉,垂垂老矣的獵人那渾濁的眼神中流露出嗜血的野性,但這具蒼老虛弱的身軀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來支撐他的行動。
“真像個野獸一樣了啊……是因為你靈能的緣故,你影響著它,它同時也影響著你,雙方互相影響所以在一些行為上也和那個怪物趨同了嗎?”
符士德輕聲開口問道,隻是並沒有得到什麼回應,隻有一串低沉微弱的、毫無理性可言的、宛如野獸般的嘶吼聲,符士德身後這具骨架似的獵人已經連發出咆哮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即便如此,他身上的那股野性也沒有完全消弭,反倒愈發高漲起來。
符士德從熱鬨的夜市來到四下無人的荒涼區域,獵人那渾濁的目光隱約判斷出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在幾天之前的雨夜,他和其他同伴一起進行一場“狩獵”,由動作利落的他負責分割素材,取走小獵物身上那對“貓眼綠”。
還有一對大獵物,那對鹿角也是個好東西。
狩獵的地點,就是這座殘破的高架橋。
這些天來接連不斷的下雨讓橋下的水勢開始上漲,加上這座橋已經被拉上了警戒線的緣故,所以周圍也不會有什麼市民朝著這邊靠近。
“終於來到可以隨意說話的地方了。”
符士德睜著一雙青瞳,在青瞳中倒映出了垂垂老矣的獵人,他開口說道:“我對你的來曆,對你所屬的團隊,對你合作的顧客,以及你先前說過的話,都是蠻好奇的。”
“避免你太老了,腦袋不靈光,回憶不起來最近的事情,就先說說你先前的吧。”
符士德開口問道:“你剛才說‘降魔局的家夥’,是已經有降魔局的偵查員注意到你們的行蹤了嗎?
“看你甚至還能夠大搖大擺的上街,想來應該隻是找到了點線索,把伱當做嫌疑人,暫時還沒有鎖定你們的偷獵者團隊……這樣看來還是我比較快,不過也得抓緊時間了。”
符士德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在地上緩慢挪動著身軀,倚靠著牆壁癱坐下來的獵人,“先說說你和降魔局的偵查員有過什麼接觸吧,然後再說說其他的事情,時間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聊。”
這個老獵人嘿嘿笑了起來,咧開嘴露出沒剩幾顆的牙齒,他扯著嘶啞的聲音緩緩開口:“是呀,嘿嘿,時間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聊。”
“那個降魔局的偵查員……殘了條手,好像是叫做……金槍魚?哦,叫吞拿來著,看來我是真的老了,連這個都記不住了。”
獵人輕輕點著腦袋,開口說道:“那個家夥是咱們已經標記過的,要重點注意的對象。你不知道吧?他在圈子裡算是挺有名的,經常活躍在一線,三年就完成了三級跳,從三級偵查員升到一級,年年評優,報紙上都宣傳他是破案之星和比武冠軍。老大說要是被這家夥盯上了就小心點,不要和其他人聯係也穩住不要露出馬腳,自己一個人待上一陣,反正降魔局那邊的時間比咱們緊,耗久了自然會放鬆的。”
符士德這才知道原來吞拿還有這樣的名頭,這下他算是明白為什麼吞拿昨天夜裡身上明明留下了被這獵人的靈能襲擊過的痕跡,卻僅僅隻是擦傷了。
武術家連麵對那樣的怪物都能全身而退的嗎?這個世界的武術是不是多少有點誇張了。
“不過可惜了,老大之前才很嚴肅的說讓咱們這段時間少鬨事,安分守己避避風頭等這陣嚴打過去了就好,免得被降魔局抓住更多的線索……
“但是沒辦法呀,被那個吞拿跟狗皮膏藥似的盯著,還遇上了你這奇怪的獵物,就是想不鬨事都不行啦。”
符士德朝他瞥了一眼:“你一直在拖延時間,目的就是為了等待什麼存在過來這邊,哪怕落得這樣的境地,你的心中也沒有絕望,而是十分自信的認為自己終究能脫離困境——在那份野性的驅使之下,如果你真的在心中生出絕望的情緒來,那恐懼就會更加明顯的展露在臉上。
“在這段時間裡,你沒有能夠傳遞消息出去的條件,再加上你們的團隊之間禁止聯絡,所以你等待的並不是偷獵者團隊中的其他獵人,而是你更加信任的,與你關係緊密,息息相關的……”
符士德眯起了眼睛:“【獵犬】。”
或者說,是那怪物般的【喰靈之獸】。
對方的靈能能夠不斷分散自身,在踏入第二階段之後掌控了名為【化整為零】的手段更是能夠將一隻雨夜凶獸化作鋪天蓋地的獸潮,分散出去的個體都是他靈能的一部分。
符士德能夠感受到,先前那隻被黑色幽靈開膛破肚的隻是這個獵人留在身邊的其中一隻獵犬而已,並不是最初的那隻雨夜凶獸,充其量隻能算一分為二,甚至是二分為四這一階段的其中一隻。
那麼剩下的獵犬在什麼地方?
符士德哪怕不用【事象再演】,也已經隱約能夠感受到了。
有狂亂的風從遠處吹來。
體型龐大的怪物在狂奔之中帶動的氣流就足以掀起颶風,這怪物在人們眼中是無形的存在,本身的速度又極快,幾乎無法追蹤。
除非沿著風的軌跡,緊隨在暴風之後,亦步亦趨的不斷追索。
一道身影追趕在狂風之後,符士德認出了那身降魔局的製服,也認出了一隻手裹著繃帶和厚厚的石膏的身影。
是吞拿。
這個降魔局的偵查員在白天就已經懷疑上了獵人,在獵人回到“作案現場”的時候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隻是在跟蹤的過程中,碰巧被獵人身邊分散的獵犬們給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