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蠢貨。
天地造物不測,怎麼會生出你這個蠢貨。經常以為是醜婦成就美人,懦夫襯照了英雄。
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上帝造人的時候,把你順帶安排了!
威廉,你怎麼不去死。”
那是宛如奧丁的咆哮,雷霆的神威在房間裡是那樣可怖,對於房間裡的仆人來說,那是絲毫不遜色屋外的雷霆風暴。
大人口中的威廉並不在這裡,可是這憤怒無法發泄在應有的對象身上這就更加讓人覺得可怕。
羅恩來到了布萊恩男爵的辦公室,在以前這裡是康納德男爵的辦公室,原本雄鹿的頭和獅子的皮毛作為戰利品放在房間裡充當著擺設已經好多年了,所有人都熟悉了這陳設。
而此時這些熟悉陳設都已經消失了,換成了宮廷流行的最時尚的藝術品,原本的老舊物品則已經放置在倉庫裡了。
似乎正宣告著主人變了。
一幅畫被掛在牆壁上的顯眼處,燭光之下,映照得美輪美奐。
畫麵上身穿維京人戰甲的是一位英勇的青年戰士,他半跪在地上,而前方則是一位頭戴王冠,身穿華袍卻體型臃腫的大胖子,他拿起一把漂亮的劍想要蜻蜓點水地放在維京戰士的肩膀上,在國王的身邊則有一位侍從拿著一盆裝著泥土和小樹苗的采邑象征物,一位大主教拿著《聖經》正見證這一切。
而國王後麵出現了一位維京戰士,他的臉上此時則露出獰笑,正不懷好意地拿著一雙手按在國王的大腿上,圖畫中傳來了國王驚慌失色的表情。
畫麵中的信息含量格外豐富。
正半跪在地上的維京戰士,就是諾曼底的初代公爵羅洛,頭戴王冠的胖男人就是西法蘭克的糊塗王查理。
這件事記載了一段並不算遙遠的曆史,國王將羅洛冊封為自己的騎士,並且將廣大的諾曼底作為他的采邑冊封給他,同時大主教見證這個儀式。
從此以後,羅洛將成為國王的騎士,封臣,並且要皈依基督教,隻是國王那窘迫滑稽的表情,卻說明了雙方的地位是不平等的。
表麵上國王是站著的,羅洛是跪著的,不過看到畫麵中一位維京戰士掰著國王的腿,接下來的畫麵就是國王會摔得一個狗吃屎。
因此這幅畫,國王和公爵兩人真正的對比,是一個趴著,另一個半跪著,國王在下,公爵在上。
布萊恩男爵祖上就是曆史上為公爵摔倒國王之人。
“哥哥!”羅恩戰戰兢兢地來到了領主的房間,他看見了城堡裡好幾位熟悉的人,他主動張口,然後一個杯子就憑空落在了他的臉上。
“啊!”
他慘叫一聲,一個不慎,直接摔倒在地上,此時他的形象可以說狼狽不堪,然而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沒有笑,每個人表情都格外嚴肅。
如果不想被布萊恩男爵憤怒的餘波遷怒,那麼就不要笑,大家都是受到過專業訓練的。
“你還有臉叫我哥,你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我是公爵的侍從,我的母親是公爵的表姐,尊貴的伯爵女兒。
你是什麼東西,一個私生子,竟敢叫我哥。
這裡是我布萊恩男爵的辦公室,在這裡,你要按照你的身份叫我職務!”
布萊恩朝著羅恩說道,原本羅恩就黑的臉此時在燭光的陰影下顯得更黑了,他低下自己的頭,謙卑地說道,表現出絕對的服從。
騎士和騎士侍從,男爵和騎士,本質上就是主從關係。
“是,我的主人!”
羅恩這個時候已經意識到情況的不妙了,男爵帶著一群人去廣場上審判威廉,而他則作為留守人員在城堡裡看家。
美國總統和他的內閣在任何場所都不會同一時間出現,原因就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被一鍋端了,國家群龍無首,因此總有一個不重要的閣僚留守白宮。
事實上很多國家都有著規矩,這都是從中世紀傳承下來的經驗教訓,然而羅恩看家,真實原因卻並非這個理由,而是他遭到了騎士們的共同排擠,以這個理由讓他留守。
你什麼檔次,也配和我們一起出席活動。
羅恩對此並不介意,反正新人騎士踏入這個圈子總是會受到歧視的,尤其是他還是個私生子。
除非像萊特爵士好幾代都是侍從騎士,家族和騎士家族彼此聯姻,晉升為正式騎士後又娶了貴族家千金,否則想要波瀾不驚度過新手期,還是不容易的。
無論是貴族還是某些圈子,都是不會歧視自己人的,尤其是這個自己人是自己的親戚。
隻是沒想到就在他看家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
萊特爵士造反,布萊恩男爵已經對他宣戰了,至於威廉的審判,則已經無足輕重了。
萊特爵士有沒有造反的心思,彆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布萊恩男爵,也許事到臨頭了,也回味過來了。
隻是現在騎虎難下。
上位者搞錯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布萊恩男爵,你說這番話是不是有些太傷人了。”
站在房間裡一位騎士忍不住說道,然而他的這番話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又讓男爵抓起一個杯子砸在了羅恩的腳下。
“我傷你娘親的頭,你這個廢物。伱以為我剛才的話是罵威廉的,我是罵你的。
一點微末的功勞,你都想要把這個當做寶貝似的抱回家,想要搶,我家的祖先臉麵都被你給丟光了。”
布萊恩男爵憤怒地說道,他是一個自詡公正的君主,僅僅隻是自詡。
他要的也不是真正的公正,而是表麵上的公正,隻要你把所有事都料理好了,雙方皆大歡喜,還至於有現在這回事嗎?
你什麼水平,我心裡還沒有多大的數嗎。
現在麵子裡子都沒了,騎士們都知道他這個封君辦事不公正,不過他還是要裝成公正的模樣,大家也跟著裝成男爵是公正的模樣。
因為男爵要臉,要公正的名聲,所以騎士、侍從騎士還有農奴這些附庸們才能坐在一起。
羅恩沉默不語,明明已經給威廉下了毒,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威廉沒死。
你知道你不死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初在戰場,他就應該直接在威廉力竭,昏迷時乾掉對方。
可是鬼使神差地竟然沒有行動。
隱約間似乎在戰場上看見了彩虹,麵對這神秘的預兆,一想到在奧丁的侍女們會出現在戰場上,在瓦爾基裡麵前作惡,一旦帶著英靈彙報給奧丁,竟然生出了猶豫。
隻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爵爺,當一個人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時候,也就失去了理智,腦海裡隻有複仇之心的踏上戰場,最終的結果就隻有一死。”
克萊恩騎士不緊不慢地說道,原本憤怒的布萊恩男爵此時收斂了自己憤怒,也許心中依然還存在怒火,不過在克萊恩的麵前卻在表情上收斂起來了。
“全是羅恩的無能!”布萊恩冷淡地說道,瞬間完成了和他的切割。
“哪怕無能,他也是我的弟子!”克萊恩平靜地說道,隻是陳述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
羅恩充滿感激地看著自己的師傅,而布萊恩男爵則被這句話瞬間堵住了。
他可以和萊特爵士宣戰,也可以和克萊恩爵士宣戰,可是唯獨不能同時和萊特爵士以及克萊恩爵士一起宣戰。
亞瑟王的宮廷有著眾多騎士,然而圓桌騎士是所有騎士的佼佼者,而圓桌騎士的佼佼者就是排名前十二的圓桌騎士。
騎士和騎士的地位也是不能一概而論的,強大的騎士就會天然地成為領袖,亞瑟王就自詡為騎士之王。
萊特和克萊恩就是康納德男爵的左膀右臂,宛若蘭斯洛特和高文。
一旦逼反兩個,就算是宮廷方麵再有關係,公國的高層也會覺得是他自己不行,廢物滾蛋。
他現在還沒有繼承領地,理論上說,公爵如果認為封臣的繼任者無法勝任作為封臣的責任,無法履行義務,那是可以收回領地的。
就像沒了兒子,被沒收領地的倒黴蛋。
男爵在諾曼公國就意味“強有力的人(男人)”,萬一有人在公爵麵前進讒言,說他沒有勇氣,那就完蛋了。
勇氣和男人是同義詞,女人沒資格繼承爵位。
“我的弟子是我調教出來的,我不輸給萊特,他也不會輸給威廉!”
克萊恩緩緩說道,這番話讓布萊恩男爵沉默了,隻能生硬地問道,“證據呢,威廉那家夥,我很不喜歡。
從小生活在城堡裡,被我的父親養大,卻像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樣,竟然想說殺我全家。
我們領地內不允許這樣牛逼的人存在,你的羅恩能替我解決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