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畢業典禮◎
23, v章
在傅綏提起之前,奚年其實沒有認真考慮過穿著問題,既然是畢業生致辭, 上台發言的時候當然是穿學士服的。
學士服一套, 裡麵穿什麼就不重要了。
然而傅綏說了之後,奚年不管穿什麼,腦子裡都想著那套“於師傅那裡訂的禮服”。
於師傅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裁縫, 他的鋪子不大,一個人帶著三個徒弟,專做西裝。傅綏剛出道那陣,在沒有品牌方全包全攬之前,他幾乎所有的禮服都是於師傅手工製作的, 即便現在,他衣櫃也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服裝來自那個不大的裁縫鋪子。
小萌在給傅綏準備服裝的時候也會順帶著給奚年準備,而其中一年三套的西裝都是來自於師傅。
最後奚年還是決定穿那套據說料子很難得的銀灰色西裝。
他洗漱完,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 第二次走進衣帽間,這時候他聽到了來自另一邊的開門聲。
他下意識抬頭看去,傅綏也看見了他,就那麼站在門邊, 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睡袍, 領口大敞著, 幾乎到腰間才被打著活結的腰帶收攏。
那一瞬間, 奚年的臉不自覺就紅了,他見過傅綏不穿上衣的樣子——在遊泳館, 平時也沒少見他穿著睡袍的樣子。
但傅綏平時在家穿著睡袍都是規規整整的,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風流不羈。
他們的衣帽間雖然是共通, 使用時間上卻會默契地錯開,何況還有軟隔斷。
奚年今天是正好在衣櫃邊,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傅綏的房門,他的手上還拿著剛才衣櫃裡取出來的衣服,一時間不知道視線該往哪裡放。
繼續看著好像不太對,立刻轉開視線似乎也很奇怪。
最後還是傅綏先出聲:“早上想吃什麼?”
要是平時奚年可能會說都行,但是今天他迫切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思考了一會兒奚年說:“想去學校食堂吃。”
雖說江城大學不回收學生卡,畢業之後也歡迎每一位學子回到母校,依舊可以在食堂吃飯,可以在圖書館看書,但那畢竟不一樣。
今天是奚年作為學生的最後一天。
傅綏點點頭,往奚年這邊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隨意地理了理睡袍,讓它從深v變成了浴袍該有的交領。
走到近前,他輕笑著說:“那我似乎不適合跟你一起?”
他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走過來,明明隻是很隨意的動作,傅綏做起來卻帶著說不出的魅力,明明是在規整衣服,卻比脫衣服更加讓人浮想聯翩。
奚年幾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他低頭看著地毯上的花紋:“可以去的。”
奚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臥室的,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傅綏,但說來那其實是一種很純潔的感情,簡單來講,就是無關於性。
渴望親近、渴望長久,幻想過相守,卻沒想過真的在一起之後、關係改變之後會有什麼不同。
他對傅綏沒有什麼性、幻,想,剪視頻時候的羞恥感來自於一起長大,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熟稔,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卻要剪那樣的視頻。
至少在百萬福利之前他從未主動剪過超越尺度的視頻。
而剛才,他們太近了,近到像是打破了什麼界限,近到他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本能的緊張。
換好衣服走到客廳,奚年才發現傅綏也穿了那套灰色的西裝。
於師傅在小萌下單一個月後上門來量尺寸,原本是給奚年做的,選料子的時候提起來他有一個老朋友,出了一批不錯的料子,但是沒法批量生產,甚至沒法複製。
他能拿到的不多,也就剛夠做兩身,問他們要不要一人一套。
“正好你們兄弟兩個一人一套,什麼版式都行,這料子一看就是一家。”
前天傅綏提議他穿這一套,然後今天傅綏自己也穿了,奚年忍不住猜測,他是那個時候就打算好的嗎?
不管傅綏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最後他們穿著一看就是一家人的衣服出了門,這大熱的天,又穿著正裝,在沒有空調的地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學校食堂好吃不貴但是冷氣不足,奚年和傅綏還是去了校門口的一家粥鋪,粥鋪老板十分純粹,說賣粥就真的隻賣粥,不過隔壁賣生煎羊骨湯的是他兄弟,兩家店鋪牆上打了門,顧客也可以互相點單。
傅綏拿著這兩份菜單,沒有半點意外的樣子,甚至不用奚年開口就點好了兩個人的早餐。
江城大學每年的畢業典禮也是默認的校友聚會,同時為了招生,學校也全麵開放,歡迎所有人參觀,但是大禮堂的席位有限,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去的。
不過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的“家長”,傅綏擁有一個位置。
畢業生代表同時也是校草,還是一個出道的明星,江城大學抓住機會進行宣傳。
典禮還沒結束,奚年穿著學士服在禮堂致辭的視頻照片就通過校園論壇流傳出來,校長為他撥穗並請他致辭。
江城最高學府的千人禮堂內,青年穿著學士服,站在演講台後,從容告彆大學生活。
江城大學有官方微博,但是由於比較高冷,粉絲不如由學生經營的江城大學學生會多,這次到是沒有端著架子,也出來認領了,不過慢了學生會一步。
@江城大學學生會:奚年學長不光長得好看,成績也超棒哦,是當之無愧的學霸呢~
江城的幾所高校也紛紛轉發。
江城電影學院每年都有那麼幾個沒畢業先出道的人,優秀畢業生代表不少都是出道的明星,還是第一次風頭被江城大學蓋過去。
就連他們學校最年輕的副教授都去主動給人點讚了。
江城大學一看這機會不錯,作為學校官方微博,比學生會資金充裕許多,“斥巨資”弄了個抽獎。
#奚年江城大學# 的話題爬上了熱搜的尾巴,成為本年度招生季第一個出圈的學校,可惜熱搜沒有保持多久。
說來也巧,同樣曾是隊友的許修然今天也在領獎台上,領的是江華電影節最佳男配角的獎。
江華電影節第二屆開始就充分吸取了第一屆的教訓,在發獎之前先跟人聯係,免得又出現獲獎人不領獎的尷尬場麵。
這也是傅綏說入圍電影還沒定下,獲獎名單已經傳遍的緣故。
總之,因為種種原因,這次人還是到得比較齊的,而且不管怎麼說這個獎也是成功撐到了第三屆,看起來好歹比一開始靠譜許多,場麵也還算好看。
晚會三個平台同步直播,許修然的粉絲都在歡慶,慶祝許修然提名最佳男配角。
晚上八點多,獎項公布,許修然的百度百科上加了一條:第三屆江華電影節最佳男配。
#許修然最佳男配# 上了熱搜榜
本屆江華電影節的最佳男女主都是出道多年經驗豐富卻名氣不顯的藝人,這樣的人大眾往往了解不多,也寬容許多,下意識就會覺得這是實至名歸,江華客觀公正。
而在這個基礎上,最佳男配角也顯得十分公允。
就像趙路陽預想的那樣,對於不了解這個圈子也不了解電影的人而言,這樣一個獎放在那,是很像一回事的。
晚上九點整,衛逸工作室發了演唱會第一站的節目單,上麵赫然有奚年的名字,衛逸沒有轉發節目單,而是另外發了一條微博。
@衛逸:@奚年恭喜畢業,花城等你
接下來是東方簡,他轉發了衛逸的微博。
@DF簡:花城見//@衛逸:@奚年恭喜畢業,花城等你
然後是夏柏陽。
@夏柏陽:黑心老板,人家剛畢業就來催上工?//@衛逸:@奚年恭喜畢業,花城等你
最後是封初龍,他沒有轉發,而是帶著話題另發了一條。
@封初龍:#奚年畢業# 小時我很煩惱,到底是上晉城大學還是江城大學,後來才發現,這不是我需要煩惱的事。
就像是上次兒童節,他們一個接一個,輕而易舉送奚年上了熱搜,衛逸也宣傳了演唱會。
#奚年畢業#一下字上了熱搜,江城大學沒想到還有後續,不甘心沒有姓名,硬是在這個話題下也占據了一席之地。
夏柏陽他們紛紛慶祝奚年畢業,給人的感覺仿佛奚年前兩年事業發展不好完全是因為他在上學,但他和朋友們的關係非常好,現在一回歸迅速和老朋友們打成一片。
想比較之下,同樣出身星光舞台想許修然明明也是今天拿獎,卻沒有同期的隊友出來祝福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好看。
@雲中小溪:這算什麼,娛樂圈版的職場霸淩,抱團排擠人?
@如許如斯:某人以前扒許修然現在抱衛逸大腿,什麼時候能學會獨立行走
但比起粉絲,永遠是花式玩梗沒有偏頗的路人更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共鳴。對許多人來說,奚年和許修然的名字放在一起就等於唏噓。
這次好巧不巧又熱搜見了,於是熟悉的唏噓體再度登場,不過這一次和從前有微妙不同,不同點在於唏噓的對象換了。
@紅塵知味齋:唏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恭喜xx少年解散:唏噓,江城大學百年名校,江華三年曆史,這一波是奚年贏了
@許修然二房:笑死,演員當然演技說話,不過是高考成績好一點,這也叫贏了?
@恭喜xx少年解散:笑死一個野雞獎也就粉絲吹了,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江城大學每年那麼多人,哪一個高考成績不好了,畢業生代表有幾個?
@瓜田李下猹:唏噓,莫非這就是風水輪流轉?
@吃葡萄就吐葡萄籽:不,這叫知識改變命運。
*
畢業典禮之後,奚年果然被邀請參加晚上的校友聚會,文化人多多少少都看電影,傅綏的臉辨識度很高,他跟奚年一起出現,理所當然也被邀請了。
校友聚會,大多數人還是開了車來的,基本不喝酒不勸酒,追昔往昔勉勵年輕人,氛圍很不錯。
聚會到持續到將近九點,奚年作為本屆畢業生代表,屬於全場輩分最低的人,免不了要做一些收尾工作,送前輩們上車。
奚年送完人再回來已經九點多,傅綏在這裡等他。
這時候學校招生部門的領導也在,他先是張望一圈,看到奚年之後快步走過來,又看到了傅綏,眼前一亮,然而在奚年打招呼之後他也隻是回應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離開。
奚年看出來他是有話要說,主動問:“您有什麼事嗎?”
五十多歲的主任摸了摸自己所剩無幾的頭發,期期艾艾地拿出手機,打開微博指著 #奚年畢業# 的熱搜說:“我聽說熱搜可以買,我想著你們圈子裡應該比較熟悉這個。”
他說到這裡像是難以啟齒的,又靠近了一點,壓低嗓音道:“不知道這個多放一會兒要多少錢?”
奚年:“……”
·🌸第 24 章
◎安全帶◎
第24章
“怎麼, 不能買?”看著奚年的表情,主任又有些不確定。
“我也不是很清楚……”
奚年確實不太清楚,就他所知確實是可以買的, 不過他也不知道要怎麼操作, 不光搜索位,還有各大平台水軍,正麵反麵帶節奏, 煽風點火,披皮反串,各種各樣的手段他見多了。
一開始奚年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們已經成團出道再解散,公司還要他和許修然成立新的組合,後來才明白, 他跟許修然的組合天然就是一個戰場。
悅娛內部就有一個“宣傳部門”,跟江城大學招生、宣傳的部門可不是一個概念,第一次知道罵他最狠的那個博主就是公司常年雇傭職業水軍之後他也震撼了好久。
後來奚年還在年會上見過宣傳部的話事人,一個皮膚白白的微胖的, 看上去挺好說話的男人拿著話筒鞠躬致歉:“向各位大明星道歉,在座的被我罵過不少。”
他說著往雙手合十往台下拜了拜。
“當然,我也沒少誇。”
下麵是哄堂大笑,奚年笑不出來, 他不知道身邊笑的人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在這個氛圍中隻能笑。
台上微胖的男人說笑完之後, 正色說:“輿論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明星需要關注度, 需要粉絲,我們的工作也是不能少的。”
何明曾經對奚年和許修然說:“虐粉才固粉, 越虐越死忠, 讓她們知道你需要她們, 才會為你花錢。”
奚年隻是覺得荒唐,在他看來,不論做什麼,都該拿出相應的實力來。
傅綏靠的是演技,衛逸憑的是舞台掌控力,東方簡精通二十幾種樂器會作詞能填曲,封初學古典舞出身,十七歲就拿了世界總冠軍,奚年這種幾乎不懂舞蹈的人都能被他的舞蹈感染。
什麼都沒有,隻靠著粉絲的喜愛怎麼能長久,不,應該說,連粉絲的喜愛都未必是真的。
奚年偶爾聽小萌說起過,這裡頭有許多並不是粉絲挑起來的事,隻是人一多就亂,在這樣的環境中很難保持理智,他本能厭惡這種操控輿論的手段,自然也不會過多地關注,所以現在主任問起來他也隻能看向傅綏。
“是為了宣傳招生?”傅綏問。
“是啊,現在越來越重視網絡上的口碑了,咱們跟晉城大學比還是有劣勢的。” 主任唉聲歎氣,“我們宣傳方麵經費有限啊。”
奚年不明所以,傅綏心知肚明,來問熱搜是假,想他們幫忙宣傳是真。
不過這也是雙向的,奚年真幫著宣傳,他的名字就和江城大學捆綁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江城大學也很信任他們的優秀畢業生。
傅綏陳述:“大部分知名品牌都有形象代言人,許多城市為了發展旅遊業也都請了宣傳大使。”
如果奚年知道主任的意思多半就直接開口應下來了,可惜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傅綏是在為他爭取更多,隻當傅綏是給出一個建議。
主任聽完沉思片刻,然後當機立斷,問奚年:“奚年接下來有空嗎?學校有意向請你做招生宣傳大使。”
他也不是什麼頑固不知變通的老古板,知道傅綏的建議確實是可行的。
提前招生以及誌願填報的時候,招生組的人會去重點高中蹲點宣傳,這時候往往會帶上那所學校的畢業生,其目的都是為了吸引人,而奚年的影響力可以更廣。
奚年本來就是江城大學的學生,這樣完全說得過去。
不過他也沒把話說死,隻說是有意向,具體還是要學校裡商討決定的。
奚年愣了愣,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傅綏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當然不會拒絕,點點頭應下,順便留了主任的號碼,就是不知道這個算不算業務的一部分。
到上車奚年才有空拿起手機看那個讓主任動了心思想多花錢的話題,是從衛逸公布演唱會節目單開始的。
奚年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節目單,估計是衛逸看到他畢業致辭臨時安排的。
【燒烤火鍋小龍蝦】
衛逸:今天剛擬的節目單,正好看見熱搜,就直接發出來了,你什麼時候來@番茄鍋底
番茄鍋底:明天
節目單上奚年有兩首歌,一首是詞曲都由東方簡創作,據說寫好已經兩年但是一直壓箱底的新歌,奚年比試聽過旋律還沒開口唱過;另一首是和衛逸合唱,英文歌曲,原唱是衛逸一直以來喜歡的一位歌手,傳唱度很高,不過他沒唱過。
到第一場演唱會,滿打滿算還有十天,也就是說他需要在這十天內學會兩首幾乎完全陌生的曲子。
他不知道衛逸哪來的底氣他能學會的,但顯然晚一天出發,少一天練習時間。
明天出發,一直到演唱會結束回來,奚年需要離家一個月。
他忽然想起來,他好像還沒跟傅綏說過這個事。
奚年高中的時候每天學校和家兩點一線,一半的時間都在家,但傅綏總是很忙,一年休息的時間不知道加起來有沒有半個月。
第一年,他為了能回來陪奚年吃年夜飯,連著兩天沒有合眼跨年之後又匆匆離家。後來中秋除夕這樣的日子管紅會提前叫人接奚年去傅綏那裡。
再後來,傅綏不再需要大量的作品來保持曝光,在家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奚年卻開始住校。
一直到前一陣,奚年畢業,傅綏不知道為什麼閒在家,他才終於真正體驗到和傅綏一起生活的感覺,以至於從前習以為常的分彆,似乎變得難以接受起來。
還沒有出門,奚年已經生出眷戀不舍的情緒。
他似乎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分離,這樣,主動的,作為那個告彆的人。不管是小時候,還是後來跟傅綏一起生活,他都是被留在原地等待的那個人。
傅綏從遊泳館回來就看見奚年和翠翠在等他。這樣說是因為,他一進門坐在吧台邊的奚年就抬頭看過來,和他幾乎動作同步的還有放在桌上草盤子裡的翠翠。
翠翠也轉動靈活的脖子,兩隻綠豆眼望了過來。
“什麼事?”傅綏放下手中的防水袋,沒有立刻低頭拿拖鞋。
奚年捧起翠翠,翠翠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衛逸請我去助唱,這一個月,翠翠拜托你照顧了。”
其實家裡有家政阿姨定時上門,他們在不在都不影響翠翠,阿姨挺喜歡翠翠的,照看地也一向不錯。
傅綏還是點了頭。
第二天他送奚年去機場,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直到汽車停下,奚年解開安全帶,傅綏才說:“注意安全,有事打電話。”
奚年和他同時開口:“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奚年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是想著傅綏每次出差都會給他帶禮物,剛才一路都在想禮物的事,這才脫口而出。
但這話聽起來奇奇怪怪的,像是在哄人,他和傅綏之間如果非要有區分哄人和被哄的角色的話,無疑是傅綏哄他。
說出的話沒法收回,奚年強忍著開門逃跑的衝動,回答傅綏的話:“好。”
“那我等你的禮物。”傅綏也說。
奚年點點頭,終於拉開車門,然而車門打開,他卻沒下去,強烈的束縛讓他沒法從一起上起來——安全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他扣回去了。
他伸手去解安全帶,卻按在一隻溫暖乾燥的手上,奚年立即收回手,回頭去看。
啪嗒一聲,安全帶彈出,傅綏說:“去吧。”
奚年落荒而逃。
夏天的衣服不太占空間,舞台上的服裝衛逸那邊會準備,奚年隻需要帶幾套換洗的衣物以及生活用品就行,最後隻整理出來一隻行李箱的東西。
他拉著行李箱,甚至沒有跟傅綏說一句再見。
因為時間緊,奚年跟林琳直接約在機場見,林琳原本給奚年定的商務艙,自己定的經濟艙,奚年知道之後讓她升了艙。
這次助唱不算商務,沒有簽合同,公司不給報銷,多虧了《我們旅行吧》,奚年現在手上還算闊綽。
上了飛機林琳就坐在奚年邊上,第一次跟奚年一起出差,林琳幾乎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奚年,生怕有哪裡照顧不周。
一直到飛機平穩飛行,奚年拿出平板開始看看ppt,她才放鬆了一點兒。
因為要乘飛機,今天的網課取消了,葉擎給奚年發了一點他以前上課用過的PPT,叫奚年自己先看。
給學生上課,如何引起學生的興趣是很重要的一環,十八、、九歲正是青春萌動的年紀,愛情是一個十分不錯的話題。
葉擎這ppt大概是差不多兩年前做的,用的是當時熱播劇一對情侶的動圖,就是都姓陸,cp名卻被奚年和傅綏的拉郎捷足先登的那一對。
動圖裡,男主借著替女主係安全帶的動作,與她對視,然後一點一點靠近。
葉擎PPT上講的是共情和帶入的問題,奚年的關注點卻在安全帶上,他想起了剛才傅綏的動作。
心跳似乎又快起來了。
剛才有沒有加速?奚年忘了。
他碰了碰心口,林琳注意到,立刻問:“心臟不舒服嗎?”
奚年搖頭,這時候動圖已經重播了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停在男主的唇即將碰到女主的時候,奚年似乎有一點理解那ppt上說的帶入的問題了。
奚年當初沒看過這個劇,他忍不住好奇,到底碰到了沒有?他和傅綏,剛才似乎也是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姿勢,真的能碰到嗎?
·🌸第 25 章
◎床很大◎
第25章
海水是深藍色, 天空是淺藍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條長長的線分割了深藍與淺藍, 一條同樣長的白色的線從遠處一點一點推進, 靠近了才看見,原來是細細的浪。
低矮的浪一波一波地推來,推著小小的橡皮艇輕輕搖晃。
奚年看見了坐在他對麵的傅綏。
傅綏穿的是浴袍, 浴袍的顏色是比東海更深的藍,他的領口大敞著,瓷白的膚色在太陽下幾乎發光。
傅綏慵懶地後靠著,隨手理了理衣服,但是沒什麼效果, 依舊鬆垮垮的。
他的動作隻是一個動作,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效果。
奚年看著他,沒一會兒,天上下起了雨, 很細很細的雨,不足以完全打濕傅綏的衣袍,卻在他裸露的肌膚上蜿蜒出了水痕,順著肌理一路向下沒入腰間。
奚年的感官不知是與水滴還是傅綏重合, 冰冰涼涼的水滴吸取皮膚散發出來的溫度, 漸漸有了熱意。
船上沒有漿, 他們也沒有要去的方向, 或者說根本沒有考慮過還有方向這個問題,船隨著水流飄蕩, 流速漸漸快了起來, 奚年似乎聽到了轟鳴的水聲。
有瀑布?
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 他想回身去看,卻發現動不了了,他的身體被安全帶束縛住,他本能地去拆安全帶,碰到一隻手。
啪嗒一聲輕響後,安全帶被解開,他終於能夠回身去看,發現他們已經離瀑布不遠。
出於對危險的天然恐懼,奚年開始焦急起來,他在船上尋找著船槳,想要離開這片的水域,卻遍尋不至。
傅綏從剛才解安全帶的時候就坐在奚年身邊,伸手將他擁入懷中,緊接著他們一起從瀑布上落下,失重的感覺過於明顯,奚年猛地睜開了眼。
這一瞬間他記起來自己在飛機上。
墜機了?
很快他看見空姐手上拿著一條睡毯無聲走過,而他自己身上也蓋著一條,林琳捧著筆記本寫寫畫畫。
奚年緩緩吐出一口氣,依稀回憶起剛才的夢。
他輕輕捏了捏眉心,漂流,瀑布,蹦極,安全帶,要素過多了。
來接人的是衛逸的司機,衛逸沒有來,他在工作室排舞,奚年也直接去了工作室。
衛逸的工作室很大,該有的都有,奚年到的時候他在舞蹈房排舞,看見他來,衛逸喊了停。
他開了一瓶礦泉水,又拿毛巾擦了擦汗,對幾個舞者說:“那先這樣定下,有什麼改動到時候再說。”
他們走出去,舞蹈房就隻剩下了奚年和衛逸。
因為練舞的時候會不停出汗,為了避免著涼,沒有開空調,隻有幾隻大風扇呼呼地轉著,衛逸對著風扇提了提衣領。
“我最近都住在這邊,你怎樣?酒店還是跟我一起?”衛逸嘴上這樣問著,心裡卻很清楚奚年的選擇。
“跟你一起。”奚年沒有絲毫猶豫。
“那行,”衛逸點點頭,“合唱的歌有一點舞蹈,除了節奏快點,動作不難。”
他一邊說,一邊拿手機給奚年看視頻。
這首歌的原唱已經去世,衛逸在自己的演唱會上唱這首歌是為了致敬,因此舞蹈也幾乎搬了這首歌第一次出現在舞台的時候的伴舞。
奚年連著看了三遍,衛逸才問他:“來?”
“來。”
占據了整個牆麵的鏡子裡,映照出兩個身影,前麵一個動作熟練流暢而富有力量感,後麵一個,動作磕磕絆絆的,偶爾還漏掉幾個,但是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很到位,沒有敷衍了事。
幾次之後,奚年漸漸跟上了衛逸的動作,但依舊一遍一遍地跟在他身後練習。
他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
林琳跟著衛逸的助理去了酒店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舞蹈室的一角,手上拿著一個素描本,手邊放著一盒彩鉛。
傍晚,衛逸這邊的工作人員們過來喊林琳一起去吃飯,林琳看看奚年,衛逸笑著說:“你放心跟他們去,奚年有我照顧。”
衛逸說的照顧就是帶奚年到他的休息室吃飯,奚年的行李箱也被暫且安置在這裡。這裡沒有餐桌,分隔出來的客廳裡隻有沙發和茶幾,茶幾上放著幾份餐盒。
東方簡雙手抱胸靠在窗邊,他們一進來,東方簡的視線就落在奚年身上,他上下打量了奚年一眼,然後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衛逸顯然是很習慣他的偶爾的高冷,招呼著奚年在沙發坐下。
“怎麼今天就過來了?”
東方簡抬抬下巴,往奚年的方向示意:“他來了。”
奚年去開餐盒的手頓住,看向東方簡:“找我嗎?”
東方簡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氣:“你說呢?曲子發給你多少天了也沒個響動,不是說了哪裡不合適就改嗎?”
奚年還是第一次跟他合作,不知道有這樣的流程,他以為東方簡那是成品,他隻負責演唱,既然東方簡都這樣說了,那他也如實說了自己的想法。
“副歌最後一次的變調不太流暢。”
奚年原本以為那是東方簡特意留下的,雖然唱起來很難,但不得不說聽起來還挺特彆的。
東方簡擰著眉,低聲說了句:“果然。”
他們說話間,衛逸已經打開了餐盒:“來先吃飯。”
奚年看到餐盒的時候愣了一下,衛逸要為舞台做準備,這幾天的嚴格控製熱量,控製鹽糖的攝入,奚年和他麵前都是一樣沙拉和雞胸肉。
東方簡也是。
奚年口味本來也不算重,但這麼清淡還是少有的,當年比賽的時候他聽說過這樣的講究,不過那時候隻是不允許吃零食,不許吃重油鹽的東西,倒是沒有這樣嚴格。
東方簡不上舞台,對這份沙拉很有意見,用餐叉撥弄著連沙拉都沒放多少的蔬菜沙拉:“一盆草,你喂兔子?”
衛逸有點無奈:“你粉絲都說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月亮王子,他們肯定不知道你不愛吃蔬菜。”
“饑餓使人靈感匱乏。”東方簡沒什麼負擔,皺著眉插起蔬菜往嘴裡送。
奚年側頭打量了東方簡一眼,發現他似乎胖了一點,不過東方簡是混血,他的麵部輪廓很深,肉多了一點之後,線條看起來比從前柔和了一點,雖然沒了那種精靈少年的感覺,但也少了一點高高在上的感覺,倒是也說不上胖。
衛逸搖頭說:“你的腹肌還在嗎?”
東方簡的動作頓住,然後說:“我是幕後人員。”
他雖然這樣說,衛逸真叫人給他送一份牛排過來的時候,他又說不用了。
趁著吃飯的時候,衛逸大致跟奚年說了接下來的安排,舞台場地布置協調還需要一段時間,要過幾天才能實地彩排。
這幾天他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學好這兩首歌,當然還有舞。
當年比賽的時候,他們基本是一周學一首曲子,這裡麵還包括了舞蹈,現在是不到十天學習兩首歌。
看東方簡的意思一首歌還要改,另一首歌則需要跳舞。
時間很緊張。
衛逸安慰奚年:“來得及的,你的學習能力很強。”他說到這裡,像是為了證明這句話,開始回憶當年,“當年要是再給你一點時間,你的排名一定不止是第十。”
東方簡說話比他滿:“前三。”
星光的冠軍是衛逸,許修然第二,東方簡第三,東方簡說他前三,奚年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可以取代他還是許修然。
《星途光耀》說是前十名才能成團出道,實際上參加比賽的人裡麵不少已經和經紀公司簽約,不過都是以新人或者練習生的身份參賽的。
和江華電影節一樣,《星途光耀》也是悅娛的投資試探,而許修然在那之前就是悅娛的人,也是悅娛重點培養的練習生,是那次比賽原定的冠軍。
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試水的節目最後會有這麼大範圍的關注,也沒有人想到參賽選手裡這樣臥虎藏龍,有精通多種樂器的詞曲創作人,有青少年國際舞蹈大賽的總冠軍。
節目組一邊舍不得,一邊又怕影響了計劃,最後為了保住許修然的優勢地位,節目組強調,《星途光耀》選的是唱跳俱佳的舞台明星。
許修然勝在有備而來,在比賽開始之前,在節目開始籌備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做準備,本以為冠軍是板上釘釘,沒想到又殺出來一個衛逸。
許修然最後也隻拿了亞軍。
他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東方簡囫圇著把沙拉塞進嘴裡,然後拿過來一把牆上裝飾用的尤克裡裡,試了試音就開始彈奏。
奚年聽出來就是他寫的那首歌,《青》。
他彈了兩遍奚年說的不順暢的地方,皺著眉思索著什麼,奚年和衛逸都沒有打擾他,過了一會兒,他又彈了一個調子,然後對奚年說:“這樣呢?你試試?”
奚年在音樂和舞蹈方麵一向沒有什麼天賦,他隻是不斷通過努力去彌補,當然沒有東方簡那樣聽一遍旋律就記住的本事,他試探著哼了一遍:“這樣?”
東方簡下意識地皺眉,緊接著又舒展開,興致勃勃地對奚年說:“你再哼一遍。”
奚年努力回憶剛才他彈奏的調子又哼了一遍:“這樣?”
東方簡:“……”
“不是,我是說你自己剛才哼的。”
奚年看著他,他哼的就是剛才哼過的。
東方簡與他對視半晌,認命般地低頭,撥了幾下琴弦,嫌棄地對衛逸說:“你這琴不行。”
衛逸無奈:“這就是個裝飾。”
他放下食盒起身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把吉他,東方簡這才滿意,試音之後奏出了剛才奚年第一次哼唱的旋律,一邊對奚年說:“你能往這偏,說明這樣比較順。”
奚年:“……”
不過東方簡說的沒錯,這樣改了之後確實順了一點。
之後他又嘗試了幾次,等過了飯後不宜運動的時間,他才起身,走的時候還帶走了衛逸的吉他:“我過來什麼都沒帶,這個征用了。”
奚年則跟著衛逸再次來到舞蹈房。
奚年需要練的隻有一支舞,衛逸大部分的歌都是唱跳結合的,體力負擔不小,練習的時間也更久,不可能一直帶著他,於是兩個人各自練習,由於音樂不一樣,乾脆一個都沒放,衛逸帶著耳機,奚年在心底數拍子。
十點半,衛逸停止練習,跟奚年開玩笑:“再不回去該查寢了。”
當年比賽的時候,節目組不管他們在哪練習怎麼練習,或者練不練習,人在樓裡沒出去就行,但是每天晚上十點半會查寢,確保他們在宿舍。
奚年忙而衛逸都是練到最後一刻離開的人。
奚年也笑起來,他一起回到休息室。
一閒下來,奚年不自覺地想到了傅綏,家裡的陽台是環繞式的,他和傅綏的陽台共通,如果窗簾不拉嚴實,燈光會透出去,走到陽台一看就能發現,所以傅綏在家的時候奚年一般不熬夜。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查寢。
想到傅綏,奚年才想起來去看手機,傅綏給他發了信息,是差不多落地的時候。
到了沒。
奚年知道家人出行要報平安,但是沒有很明確的概念,從前傅綏出差的時候沒有主動給他發過行程,他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傅綏的消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直接問他。
現在也想不到,原來飛機落地是要發信息的。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回複,傅綏的電話到了,奚年接起來。
“我猜這個時間你也該休息了。”
衛逸剛剛走出去,現在很快從外麵回來,對奚年說:“另一間屋子電路出了點問題,今晚先睡我這吧。”
看到奚年看著他不說話,還笑了笑:“我床挺大的,被子也才曬過。”
奚年確定傅綏聽到了這句話,證據是他感受到了傅綏的沉默,就是一瞬間呼吸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說:
·🌸第 26 章
◎二合一◎
第26章
“我在衛逸工作室這邊, 另一間屋子電路出了的點問題。”
大概是傅綏的沉默讓人莫名的心虛,奚年忍不住解釋了一句,雖然這句話剛才傅綏可能也聽到了。
衛逸這才注意到奚年在打電話, 他輕輕挑眉對奚年做了一個口型無聲詢問:女朋友?
奚年搖搖頭, 示意不是。
“嗯,早點休息。”傅綏的聲音一切如常,仿佛剛才的沉默隻是奚年的錯覺, 傅綏隻是在等著他說話。
“晚安。”
“晚安。”
衛逸離得不遠,清楚聽到電話那頭的男聲,人的聲音在電話中會有細微差異,熟悉的人依舊可以輕易分辨,至少奚年可以隻聽聲音就分辨出這是傅綏, 衛逸聽不出來,但他能猜出來。
“傅哥?”
傅綏出道比他們都早,算是前輩,他還大晚上地給奚年打電話, 可見關係不錯,衛逸就沒直呼其名,而是喊了一聲哥。
“嗯。”奚年隻是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衛逸也沒有多問。
衛逸低頭按手機, 消息提示音時不時響起, 他往浴室方向示意:“你先用浴室, 我再跟他們說一下排舞的事。”
“好。”
奚年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他雖然不認床, 但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家, 就連先前拍戲, 也不過是在可以當天來回的攝影棚裡拍了兩周,期間他還回家了三次。
結果他連衛逸什麼時候洗漱好的都不知道,一覺睡到天亮,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奚年看了一眼時間,準備再躺一會兒,然而才閉上眼,衛逸的鬨鐘就響了。
奚年再一次睜開眼,看著他放空了一會兒後迅速起身,並且一點沒客氣地喊了一聲奚年。
“起床了,今天練歌。”
奚年也默默起身,衛逸見狀笑了一聲:“還是你最省心,陽陽東方都半天不起,小蟲也至少要喊兩次。”
奚年聽他這話,似乎叫人起床的經驗十分豐富。夏柏陽奚年是不意外的,東方簡,經曆過昨天他對蔬菜的挑剔,也沒那麼意外了。
“對了,”衛逸一邊換衣服一邊對奚年說,“小蟲應該今天晚上到。”
和東方簡一樣,奚年也很久沒有見過封初龍了。
“晚上會聚餐嗎?”
衛逸換好了衣服對他說:“如果聚在一起吃沙拉也算的話。”
奚年也從行李箱裡找出要穿的衣服來,脫了睡袍才意識到,他對著衛逸,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衛逸對著他也沒有。
他們都很坦然,坦然地同床共枕,坦然地在房間裡換衣服。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奚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傅綏,對著傅綏他做不到這樣的坦然,那為什麼傅綏對著他也會有避嫌的舉動。
或許說不上避嫌,傅綏就是一個時時刻刻都得體的人。
奚年沒有太多的時間分給傅綏,發呆出神也隻在洗漱時間,洗漱完畢之後很快來到昨天的舞蹈室。
除了衛逸已經有不少人在了,一邊拉伸熱身一邊閒聊,看起來很放鬆。
奚年也加入了他們,過了一會兒衛逸的助理就來給他們送早餐了,林琳跟他一起來的,她給奚年多帶了一份番茄汁。
奚年一開始隻當是什麼複合果汁,一口喝下去差點吐出來,他艱難地咽下,儘自己所能不讓表情失控:“番茄汁?”
林琳點點頭有些遲疑地問:“你不愛喝番茄汁嗎?”
奚年不想因為自己的挑剔給她增加工作量,但是這次不說清楚,他很可能以後還會喝到番茄汁。
於是他說:“還行,不過果汁可以加一點彆的東西。”
林琳飛速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句:喜歡吃番茄但不愛喝番茄汁。
“……”
那首英文歌是奚年跟衛逸合唱,舞蹈也不是獨舞,今天他需要跟衛逸,跟舞團的舞者合一合動作,下午還需要去練歌。
他很快又投入練習,林琳雖然是奚年的助理,但從前對他的了解也算不上多,當年星光的舞台她沒追過,隻聽說過衛逸和東方簡,連許修然都不大熟,還是進了悅娛之後聽多了許修然跟奚年的“恩怨”才漸漸有些了解。
即便是給奚年當了助理她對奚年的認知其實也還是停留在長得很好看,人也不錯很好說話,但是業務能力一般,嗯,還要加一條,學習成績很不錯。
以她不那麼專業的眼光來看,聶總送奚年去參加真人秀是最好的選擇了。
但現在看到奚年和衛逸在舞蹈房裡和其餘十個人一起練舞的樣子,她忽然覺得從前的自己傲慢無知,奚年可以做到的遠比她想的多。
沒有什麼成功是不需要付出汗水的,即便奚年現在看起來還不那麼成功。
林琳默默拿出筆記本,這是她第一次在筆記本上用水筆作畫,一筆一筆落下,筆記本上漸漸勾勒出一個揮汗的少年形象。
抬頭的時候她揉了揉脖子看向奚年,奚年正坐在地上跟衛逸一起看剛才錄下來的動作,有時候跳的時候注意不到,複盤一遍就能快速發現問題從而更好地糾正動作。
林琳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畫,眉頭皺起,年紀似乎有點不對,把人畫小了,奚年今年大學畢業,用這樣的少年形象並不那麼合適。
隨即她又覺得,雖然年紀不對,形象還是很合適的,奚年的身形比起大部分成年男性來說確實是有一點單薄。
她這樣想著,就見衛逸忽然起身,說實話林琳沒看清他是怎麼起來,明明上一秒他還盤腿坐在地上。真說起來就是有些跳舞的就跟練過武一樣,怎麼都倒怎麼都能起。
衛逸起來之後,朝著奚年吹了一聲口哨,像是在挑釁。
於是奚年也起來了,他沒有衛逸那樣深厚的功底,做不到那樣絲滑地起身,而是做了一個借力的動作。
這動作有點類似於鯉魚打挺,動作幅度不小,寬大的T恤隨之滑動露出腰腹,又在他站穩的瞬間落下。
即便隻有一瞬林琳還是捕捉到了那隱藏在T恤下的肌肉,看起來不算強壯,但是無疑是健康的,漂亮的。
單薄但並不孱弱。
奚年起身之後衛逸跟他擊了一個掌,全程沒有什麼語言交流,動作卻十分默契。
一個上午他們就把舞台的站位和基本動作都定下來了,伴舞都是專業的舞者,磨合起來也沒有那麼困難,隻要奚年能跟上就沒有太大的問題。
奚年也沒什麼問題,上午的目標順利完成,下午他就去練歌。
這次衛逸沒有跟他一起,練習室裡隻有東方簡。
昨天他聽奚年哼了那一句之後,回去有了新的想法,今天又改了一段旋律,還是最關鍵的重複最多的副歌部分。
他雖然改了,自己又不確定,於是在練習室裡,拉著奚年陪他一遍一遍地試。奚年到後來已經聽不出那細微的音節差異,也分辨不出電吉他和木吉他的區彆。
東方簡嫌棄地說:“先這樣吧,你還得練歌,演唱會應付過去再出單曲。”
東方簡單方麵和奚年約定好了演唱會結束就出單曲之後,才終於錄了個簡單的鋼琴伴奏讓奚年去練習。
他自己則抓緊時間修改著原先的伴奏,衛逸的演唱會沒有請樂隊,主體是在唱和跳上,因此所有的伴奏都需要提前準備好。
晚上封初龍到了,他們再次聚在衛逸休息室裡,東方簡也不嫌棄沙拉了,吃得比昨天還快,吃完就匆匆回去繼續改伴奏。
封初龍看看東方簡離開的方向,轉頭問衛逸:“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奚年立刻抬頭去看他們,衛逸一下子笑出來:“沒有了,你自己準備一到兩個節目就行,到時候給你排進去,我們的舞台再改,奚年接下來都不用睡了。”
即便封初龍不對他們的舞做什麼改動,奚年接下也還是沒有一天睡滿六小時。
越往後時間越緊張,沒有人再去提及十點半熄燈的問題。
這天奚年從舞蹈室回到房間,時針已經指向十二,奚年的胳膊腿都有些發脹,他沒有立即去洗漱,而是先靠著床在地板上坐了一會兒。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鈴聲響起的時候奚年立馬下意識地站起來,手機在地毯上發光,他抹了一把臉,撈起手機,發現是傅綏。
他又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整,他隻睡了五分鐘。
奚年接起電話,傅綏說:“已經睡了?”
“沒有,”奚年說了個小謊,“剛洗漱完準備睡。”
傅綏沉默了片刻:“累的話……”
他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奚年也沒說話,於是兩廂沉默著,奚年等了挺久沒有等到下文,才發出一個鼻音表示疑問。
“沒什麼,注意休息,去醫院會耽誤更多的時間。”
傅綏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心底的話,累的話可以回來,你跟彆人不一樣,有我在,你不用吃那麼多的苦。
但他說不出口,沒有無緣無故的成功,也沒有人比傅綏更清楚,奚年骨子裡其實很要強,他從來不甘於人後,也不會心安理得地享受傅綏的庇佑。
就像傅綏跟趙路陽說的那樣,他不需要,不需要特殊優待,他本身就很優秀。
“嗯。”奚年覺得傅綏剛才要說的不是這個,但傅綏不說他也沒法問。
奚年看了一眼時間,朋友圈裡管紅的歐洲之旅即將結束,接下來似乎是要去南半球,除了她還有一個在全國行的小萌。助理和經紀人都閒得滿世界晃,傅綏最近肯定還是沒有在工作。
既然沒有工作,那麼晚睡就隻能是為了等他。
即便奚年想多聽一會兒傅綏的聲音,也知道這個時候他該說晚安了。
他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傅綏先開口問:“房間換了嗎?”
困倦讓人思維遲緩,奚年默念了一遍傅綏的話,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換了。”
事實上,第二天衛逸就叫人給他弄好了,工作室的人還來道過歉,表示隻打掃了衛生沒有檢查電路問題。
傅綏像是隨口一問,奚年說換了他也沒有什麼表示。
但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用的詞是“換了沒有”,這樣說的前提是換才是應該的,即便奚年現在還睡在衛逸的房間,也會下意識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應該換房間。
奚年剛才聽到鈴聲之後陡然清醒,現在又漸漸開始思緒飄散,極端困倦之下,他沒法去分析這些,和傅綏互道晚安之後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上床睡覺。
第二天他想起昨晚的事還有些分不清傅綏是不是真的半夜給他打過電話,看到五分多鐘的通話記錄才確定不是做夢。
林琳每天拿著速寫本,看奚年練習,用自己的方式去記錄奚年舞台下的汗水。她畫的都是奚年的單人畫,因此沒有避著人,衛逸的助理看到之後就表達了欽佩之情。
“你這個是發微博的嗎?我們互關一下?”
許多藝人助理也有公開的賬號,分享一些可以分享的工作日常,讓粉絲從不同角度去了解自己喜歡的人。
衛逸的助理就是,林琳愣了一下,她隻是自己喜歡畫畫,畫這些其實也沒跟奚年說過,更加不會發出去,她沒想過還能這樣。
“我沒有工作微博。”林琳說。
“那是發工作室賬號的嗎?”
“奚年沒有工作室。”
“……”
“那這些……”衛逸的助理看起來有點茫然,似乎是想不通為什麼奚年找那麼個精通畫藝的人來當助理卻放著不用。
“我自己畫著玩的,”林琳說完問他,“這些可以直接發在奚年的微博嗎?”
“可以吧,奚老師同意就行。”
奚年偶爾會發自拍和動態,微博的更新頻率保持在每周一到兩條的樣子。由於他不常自拍,林琳會提前把準備好的照片發給他,奚年挑著發出去。
練習的間隙林琳提醒他差不多該更新微博了,並把自己畫的幾張畫像夾在照片中一起發給他。
奚年注意到之後也有些詫異:“你畫的?”
“嗯。”
奚年之前無意間看到過她畫的草圖,這樣完成度高的作品還是第一次看見,他一邊瀏覽一邊說:“你之前的簡曆上沒有說還會畫畫。”
“隻是自己畫著玩的。”
奚年猜她放在照片中給自己看應該是希望他作為動態發出去的,於是問道:“我可以發嗎?”
林琳忙不迭點頭。
畫畫畢竟比拍照費時間,林琳精挑細選了三張發給奚年,奚年也隻發了三張,他沒有說是誰畫的,隻是發了一個這幾天的手機使用時間圖,最多的一天是半個小時。
結合之前衛逸發的節目單和這幾幅畫,最近在忙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奚年發完微博,順手看了看粉絲動態,這才注意到《我們旅行吧》第二集已經播了好幾天了。
他這幾天忙得隻有睡前給傅綏打電話的時候會用上手機,周圍也沒人提醒他這事,以至於他這個主角之一今天才自己發現。
奚年和傅綏的關係意料之中地引起了熱議,也不隻是他們,每一對導遊和遊客都有很高的話題度。
蒲弘毅蒲明菲和諧的父女關係,以及體現出來的家庭關係;安若若和顧析多年閨蜜,一個正在孕育新的生命,一個身患絕症卻樂觀開朗,生命偉大又渺小。
夏柏陽則是被觀眾稱呼為“社交小能手”,不光是梁愷禹,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不管認識不認識隻要他想,他都能說上幾句,自來熟到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性不好,忘了多年老友的長相。
奚年和傅綏這一組最難以概括,說他們是兄弟,好像隔了一層,雙方都有點克製,傅綏好一些,他的克製像是性格使然,奚年總是在看鏡頭的方向像是在顧忌什麼,第一集他一個人打工掙錢的時候可沒有這個顧慮。
說他們是情侶,那肯定不是,現在大眾向對於這種關係還算寬容,前不久的一台戀愛綜藝中就請了一對同性戀人,他們如果真的是戀人,要麼乾脆藏住,既然一起出鏡就不必忌諱這些。
其他嘉賓並不是乘飛機過來的,從森林小屋出發去接人用不了那麼久,隻有奚年這一組,在路上花了大半天時間。
他們幾乎一個白天都在車上度過,奚年本以為這一段沒什麼鏡頭,但最後節目組硬是在時長上做到了四組一致,每一組的時間大約是在半小時左右。
此外每一組還有單獨的精剪版本,不過需要開通會員才能觀看。
奚年沒空去看具體的剪輯效果,隻是簡單瀏覽了一些錄屏放出來的片段或者動圖,奚年以為最無聊的他們在路上的時間也被截出來了許多動圖,這其中很多是他跟傅綏的互動。
傅綏和奚年切西紅柿的對比圖,傅綏叫奚年挽袖子,傅綏喂奚年喝湯,傅綏給奚年擦嘴角,傅綏從奚年手中接盤子時指尖輕輕相觸碰,傅綏捏奚年的脖子。
還有傅綏坐在車尾床上,薄毯落在腰間被他撈起。
後期顯然很懂得粉絲的心思,鏡頭給了傅綏的手一個特寫,手指修長指甲乾淨,手背隱隱可見青色經絡,簡簡單單的動作,在後期的0.5倍速下格外讓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