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輕鬆霎時消失不見,一家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好了,”還是蕭偌先放下碗筷,“本來也是明後日便要進宮的,提前一兩天也不算奇怪,許是宮裡頭有什麼事情呢。”
來接蕭偌的正是先前來過的邱辰邱公公,宣寧侯不敢叫人多等,隻能定了定神,讓蕭偌先回房去收拾東西,自己則快步進到正堂。
“勞煩公公跑這一趟。”宣寧侯麵上訕笑著,私下裡又塞了一疊銀票過去。
宣寧侯性情耿直,雖然在皇城裡任職,但向來是不願與這些太監公公打交道,如今為了孩子,真是什麼臉麵都不要了。
不過這次宣寧侯剛將銀票取出,那邊邱公公卻是不肯再收了,睨了他一眼道。
“哎,侯爺怎麼恁的客氣,咱家也是來辦差事的,收您的銀子成什麼樣子了。”
宣寧侯心裡打了個突,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公公哪兒的話,小兒頑劣,往後到宮裡還要仰仗公公的照顧,這點銀子還請公公彆嫌棄,隻拿去吃酒吧。”
邱辰如何也不肯收下銀子,揣著手笑眯眯道:“侯爺可折煞小人了,蕭公子身份尊貴,說不得咱家往後還需仰仗蕭公子的提攜呢。”
似乎見宣寧侯實在不安,又低聲補充了一句。
“侯爺隻管把心擱在肚子裡,太後也是嶽家出來的,與你家夫人沾著親呢,有太後看顧著,虧待不了你家公子的。”
是沾親,不過宣寧侯夫人隻是嶽家的旁支,邱辰若真有所顧及的話,上回就不會痛快收下銀子了。
宣寧侯心底惴惴不安。
宮裡的太監都是人精,慣會捧高踩低,忽然對自己如此客氣,必然是有其他的緣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宣寧侯輕歎口氣,宮裡的馬車就等在門外,如今再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小院內,幫蕭偌將衣服塞進箱籠裡,宣寧侯夫人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太後怎麼出爾反爾,不是說過兩日才要進宮的嗎,是不是瞧著咱家好欺負的?”
“娘,”蕭偌連忙按住嶽宛瑩,“宮裡的人還在外頭呢,您小聲著點。”
“娘就是心疼你,”嶽宛瑩哭得止不住,“潑一點墨汁怎麼了,大不了讓他潑回來好了,還非得將你打殺了不成。”
“之前逼得你離京三年還不夠,如今好容易回來了,又叫你做什麼皇後,這分明是在要為娘的命啊!”
這越說越不成樣子了,蕭偌隻能將嶽宛瑩拉到一邊坐下,低聲安慰:“好了,爹不是已經說了,我這次去就是走過場的,說不準過兩月就能回來了,您就彆擔心了。”
嶽宛瑩用帕子擦了眼淚,緊抓著兒子的手腕:“那你答應娘,進宮後萬事都不可強出頭,不管發生何事,都先顧好自己。”
“好。”蕭偌乖順點頭。
“還有,”嶽宛瑩思忖了片刻,又補充道,“遇見皇上的時候,你儘量殷勤著些,看能不能讓他免了你的罪責。”
“當然也不可太過殷勤,不然一旦皇上真的瞧上你了,你就真的回不來了。”
蕭偌頓時無奈:“娘,他是一國天子,後宮佳麗三千,怎麼可能忽然瞧上我。”
說起這個,蕭偌還真沒有擔心過,畢竟無論是在做太子的時候,還是在登基之後,那人都從未有奇怪的流言傳出。
宮裡人多口雜,倘若皇上當真喜歡男子的話,不可能外界一點風聲都沒有。
“那可說不準呢,”嶽宛瑩危機感十足,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臉頰,“偌兒生得俊俏,這年輕一輩沒有能比得過你的,哎,你說怎麼不是叫行舟進宮呢,他若是進宮了,娘就不必這樣擔心了。”
旁邊的蕭行舟正啃著糕點,聞言差點被噎到,頓時不乾了。
“娘!您也忒偏心了,怎麼都是一個爹娘生出來的,大哥容貌俊美,我便生得難看了不成?”
“是不難看,”嶽宛瑩掃了他一眼,表情嫌棄道,“不過若是換了你去當皇後,皇上瞎了眼估計也不會瞧上你的。”
蕭行舟:“……”
好氣,偏偏無法反駁。
三人說說鬨鬨,先前沉重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