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了?”吳譽喃喃自語。
這種利用光影變化讓畫中景象動起來的道具吳譽並非沒有見過,但還從未見有人能在短時間裡,將一幅畫麵做得如此鮮活。
要知道,那些用來作畫的礦石顏料可都是無色的,也就意味著蕭偌方才完全是在看不見的情況之下,畫出如此細致精密的荷花圖。
他是如何做到的?
吳譽越想越覺得心驚,下意識望向站立在不遠處的蕭偌。
蕭偌手裡的燭火還在繼續移動,這回蜻蜓飛走,日頭西沉,荷花緩緩合攏,所有一切又都重新歸於沉寂。
屋內一片寂靜,許久都沒有人張口說話。
最後還是虞澤兮先撫掌讚道:“不錯,這五色粉畫出的荷花的確與眾不同。”
太後輕哼了聲,雖然不喜蕭偌如此出風頭,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些本事。
“那重畫賀壽圖的事……”蕭偌忍不住問。
虞澤兮不甚在意道:“朕早說過了,賀壽圖的事由你全權決定,若是期間有任何想法了,隻管放手去做便是,不必特地來知會朕。”
“臣多謝皇上。”蕭偌總算放下心來。
時間緊迫,蕭偌需要在數日之內將賀壽圖畫完,沒有空閒再多說什麼,很快便帶著吳譽離開,偌大的宮室僅留下太後與皇上兩人。
孔雀藍釉蓮花熏爐裡冒著筆直的青煙,老料檀香籠罩在四周,四下安靜,隻有太後手中的佛珠發出清脆的響動。
不知過了多久,虞澤兮終於站起身來:“兒子還有公務要忙,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
“你站住!”太後直接將佛珠拍在了桌上。
虞澤兮沒有說話,隻用詢問的目光望著對麵人。
一股怒氣衝上胸口,讓太後幾乎維持不住麵上的端莊。
“你是故意與哀家作對的是不是?”
虞澤兮一臉疑惑,語氣淡淡道:“母後何出此言,母後將蕭偌挑選入宮,不正是希望兒子能與他親近,立他為後嗎。”
“現今如了母後的願,怎麼母後反而要責怪兒子了。”
“皇上分明知道哀家是什麼意思!”太後提高了嗓音。
門外內侍被爭吵聲嚇住,全都靠牆邊立著,連大氣都不敢出。
虞澤兮垂下眼眸,他自然知曉太後的意圖。
蕭偌母親是嶽家旁支,太後希望他能占據皇後的位置,為嶽家所用,同時又不希望對方太過受寵,以至徹底擺脫嶽家的掌控。
蕭家隻是人丁單薄,但宣寧侯還在上六軍裡任職,一旦完全脫離嶽家,定然會對太後在宮中的局勢不利。
太後狠狠攥緊佛珠,緩和了嗓音道:“……哀家沒有要責怪皇上的意思,立他為後可以,但先前的方家女,那個叫方竟瑤的,也必須重新接回宮中。”
“蕭偌再好也是男子,皇上已經登基兩年了,為了江山穩固,必須儘早誕下皇嗣才行。”
“不成,”虞澤兮臉上帶著笑,傾身與太後對視,半真半假道,“兒子對蕭偌情根深種,隻想要他一個,之後也不會再納其餘女子入宮了,至於皇嗣的話,日後從宗室裡過繼一個便是了,母後不必擔心。”
太後眼眸猛地睜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情根深種什麼的太後自然不信,隻是不再納其他妃嬪入宮,就意味著對方已經打定主意,往後再不會讓她插手後宮之事。
“你不能……”太後一把推開想要攙扶她的宮女,直接站了起來。
“邱辰,母後累了,扶她回房中休息吧。”虞澤兮道。
邱公公不敢反駁,隻能垂首應是。
正站在殿外,恰巧聽了全程的蕭偌心底翻江倒海,也顧不上去拿忘帶的筆墨,匆忙扯著吳譽離開。
吳譽原本就胖,如今跑得氣喘籲籲。
“蕭公子怎麼,好像不大高興?”
蕭偌:“……”
高興什麼,他之前還很疑惑,皇上為何毫無緣故便對他如此親近,卻原來是為了借他對抗太後,平衡嶽家勢力。
如此一來,父親宣寧侯必然會被推向與嶽家對立,兩方牽扯之下,最後說不準連性命都保不住。
想起過去若有若無的悸動,蕭偌深深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