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轉了幾圈,還沒等開口,額頭就先被人拍了一記。
“想都彆想,你眼下剛剛退熱,如果夜裡再燒起來,朕看你這幾日都不必下床了。”
蕭偌捂住額頭,努力替自己爭辯:“隻剩下幾處細節需要修改,一個時辰,不,三四刻鐘就足夠了。”
“皇上,馬上便是萬壽節了,臣已經花了那麼多精力,實在不想半途而廢。”
“那就等明早,”虞澤兮絲毫也不留情麵,繼續批改手邊的奏折,“明日馮禦醫看過了,若是說你沒事,你再起來作畫。”
早上再畫自然可以,但下午賀壽圖便要被拿到慶和殿內進行前期的布置,蕭偌還想多檢查幾遍,留出足夠修補的時間。
“……你想讓朕陪你一起睡?”虞澤兮問。
蕭偌快速將自己埋進被子裡:“皇上您忙,臣馬上便睡了!”
由於先前已經睡過,蕭偌此刻並無困意,實在睡不著,索性偷眼打量起床邊的虞澤兮。
昏黃燭火之下,那人輪廓深邃,低垂的眼睫濃黑好似鴉羽,唯有臉側暈染出一抹橘紅。
若是能畫在紙上就好了。
蕭偌忽然有衝動想要拿來筆墨,不過也無妨,他向來過目不忘,等明日再畫應當也來得及。
正當蕭偌在腦海中寫寫畫畫,思考這幅畫該如何構圖的時候,虞澤兮忽然間開口。
“……關於下月立後之事,太後應當已經與你說過了。”
蕭偌愣住,腦海裡的構圖瞬間一片空白。
“怎麼,太後沒提過此事?”
虞澤兮微抬起眼眸,仿佛聊著再尋常不過的閒話,而非在談論兩人的婚事。
“說過。”
蕭偌垂下頭,心跳不斷加快,不知是緊張還是糾結。
虞澤兮繼續道:“太後一向中意你,覺得朕年少便與你相識,期間雖然有種種誤會,但近來相處也算融洽,且朕也不想後位空置太久,便索性答應了下來。”
“當然,這隻是太後的意思,朕也想聽聽你的想法。”
太後中意他?
蕭偌盯著不遠處的宮燈。
倘若沒有聽到那段在康仁宮裡的對話,蕭偌也許還會相信,然而此時此刻,太後估計十分後悔將他接進宮中。
“你不願意?”
見他許久都沒有應答,虞澤兮淡聲問,語氣平常,蕭偌卻莫名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皇上恕罪,臣方才走神了。”
虞澤兮神色溫和,伸手幫他撥開碎發。
“你不答,朕便當你是已經同意了,最近仔細將養著身體,等到你病好了,朕帶你去坤儀宮看看。”
坤儀宮既是皇後寢宮,也是帝後大婚的場所。
蕭偌思緒混亂,不記得自己究竟有沒有點頭。
蕭偌一直到清晨才總算睡去,夢裡昏昏沉沉,再睜開眼時已是過了晌午。
屋內的虞澤兮不知何時已然離去。
窗外是難得的好天氣,明亮的陽光照進玉階殿內,驅散了原本濕冷的空氣。
“公子。”
就在蕭偌發呆之時,鈴冬匆忙跑進屋內,從懷裡取出一張字條,壓低了聲音道。
“剛才有侍衛偷偷過來,是侯爺給您的回信。”
父親那邊的回信。
蕭偌瞬間清醒,抬手展開字條,上麵隻有短短一行小字。
……忠義兩難全,無法可想,唯有暫避鋒芒。
暫避鋒芒,蕭偌緊盯著眼前的小字,突然猜到父親的用意,卻又不敢相信,隻感覺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公子,侯爺是……”
“噤聲,”蕭偌將字條放在燭火上燃儘,“隻當沒有這件事,絕對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嗯。”鈴冬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忙不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