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我很好奇,醉仙居幕後之人是當今長公主,屬於皇家內庫,自有人庇護於你,你卻是為何甘願隨我這個花花公子出閣?”
景州。
最中間的那頂營帳之中,陳萍萍對著燈光在看著一本什麼劄記。
自從那個人死在了京都,他夜間便常常不敢入眠,每入眠,必入夢。
半夜驚魂夢醒。
當年,他應該想到的,甚至,隻要他回京的進度快一點,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遠在千裡之外。
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
此仇,必報!
心中嗜血憤怒,本該血海滔天,可是他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一直那隱藏於暗中,默默守護著這裡的黑影,心裡忍不住泛起陣陣寒意。
他一生殺人無數,都是一刀封喉,他是黑暗的影子,影子刺客,天下無雙。
見慣了死亡,心中一直都很平靜。
可是現在,一盞殘燈,一個雙腳已經廢了的廢人,一座帳篷,外麵滴滴答答的雨聲,如此簡單而溫馨,影子卻感覺自己此時正站在地獄的入口,遍體生寒。
心中萬丈血光,神情卻依舊平淡,甚至連一直拿在手中的書卷,也沒有因為胸中的怒火衝天而揉卷一點。
喜怒不形於色,神思深藏,連最細微的動作都能掩藏起來,這便是黑暗之王,陳萍萍。
一把懸掛於無數人心頭的,看不見的,暗血匕首。
“你說,他會信我嗎?”
許久,燈光搖曳了一下,淡淡的聲音響起。
一麵黑暗中淡淡顯出一個黑影來,“範閒表麵上看起來紈絝不堪,但實際上心機城府極深,怕是不會這麼輕易相信你。”
“何以見得?”
“直覺!”
陳萍萍異樣地看了黑影兩眼,然後說道:“我的看法剛好與你的直覺相反,他會相信我!這樣,咱倆再賭一局,怎麼樣?”
黑影悶身不說話了。
老子特麼戒賭了!
就是自從跟了你,動不動就要跟我開賭,這麼多年來,我何曾贏過一次?
要不是看你是個殘疾人,才不管你什麼救命恩人,非得揍你一頓不可。
影子行事雖然孤僻,可越是這樣,能入他法眼的,那肯定都是好東西。
這些年來,他也算是有不少收藏,可是一次次跟這老不死的打賭,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光棍了。
除了那不知藏於何處的匕首,他現在已經窮得不能再窮,簡直就是一無所有。
要是再賭,那就隻能用自己下注了。
影子決定,從今以後,戒賭!!!
聽完柔雪的哭訴,範閒淡淡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範閒不斷在腦海中疏理著種種看似互不相乾的線索。
兵部、在外領兵的大皇子、二皇子、長公主,如今自己也來插一腳,這可真熱鬨。
“我素來聽聞公子的名聲,那日也不過是想要抱著一試的態度,哪怕隻有一點希望,我也不會放棄,可沒想到公子竟然應了下來,柔雪在此再次謝過公子。”
柔雪恭恭敬敬給範閒磕了一個頭。
範閒將之扶了起來,說道:“你以後就搬到院裡來住吧。”
“公子放心,奴婢一定會恪儘職守,不敢有所違背。”
聽到她自稱奴婢二字,範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也沒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