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年紀,可不是白活的。
範閒伸手拿起旁邊案幾上,一把林若輔收藏的赤紅色匕首……
看著範閒的一舉一動,林若輔神色依舊平靜。
儘管他知道,範閒可能會用那柄匕首殺死自己。範閒眼中的殺意,作不得假。
範閒將手中的《江南雜錄》放下,拔出那赤紅色匕首,一道灼熱之感,從手心傳來,傳遍全身。
這一點,倒是與自己腰間的寒冰軟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匕首通體赤紅色,其間有霞光流連。
範閒將自己的一根頭發放在匕首之上,一觸即斷。
忍不住出聲讚歎道:“好匕首!”
範閒將匕首收入刀鞘之中,對林若輔簡單地拱手執禮,道:“這匕首我看著喜歡,不知相爺可否割愛?”
聞言,林若輔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自己越發看不透這小子了。
這一刻,林若輔不得不承認,自己終究也是個俗人,受了世間那些流言蜚語的影響,導致自己在一開始就覺得,範閒不過是一個鄉野之徒。
整日流連煙花之地,貪花好色,略有幾分本事,卻狂妄自大。
經過幾次暗中觀察,林若已經輔完全改觀了自己心中對範閒原先的看法。
此人,若為林府之婿,尚可保林府百年不滅。
反之,若是與之為敵……
“這匕首,名為赤練,原為南方某小國皇室曆代相傳之寶物,後來該國為慶國所滅,赤練也不知所蹤,幾年前,珙兒在戰場上,斬首一個邊境匪盜將首領,繳獲得來。”
“他素來喜歡長劍,也就將這寶物贈與我,一直收藏在這書房之中。”
林若輔見自己並沒有答應將赤練相贈,範閒卻已經毫不客氣地將匕首插在了腰間,他如此年紀,如此穩重,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卻也未曾出言阻止。
“既然是二公子之物,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牛欄街刺殺於我,我雖未有損傷,但也在死亡邊緣遊蕩了一圈,這匕首,便算是賠禮,至於其它的,既然如今二公子已經離世,便罷了。”
範閒對林若輔躬身執了一個晚輩禮,“我與林府的恩怨,從此兩清。”
“兩清?此事體大,又豈是你一個晚輩所能決定的。”林若輔譏笑一聲,說道。
“林相此言何意?”
“先不說你與婉兒的婚約至今仍在,再者,珙兒之死,終究與你脫不了乾係。”
範閒收禮而立,淡淡看著林若輔,靜聽下文。
“不管珙兒之死,背後主謀以及凶手是誰,終究是借助了你與珙兒的恩怨,將他引出城去。”
“那與我何乾?”
範閒這毫不客氣地反問,讓林若輔心暗恨不已,失子之痛,沒有讓他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陷入癲狂境地,已經很是難得了。
如今,範閒頗有落井下石之意,怎能不讓他心中更加憤怒。
“我與二公子素未謀麵,他卻處心積慮地想要殺我,林府也未曾承認過我與林家小姐的婚約,怎麼,難道相爺以為,我範閒是那種心寬似海,能夠以德報怨的人?”
聽到範閒這番說辭,林若輔咬咬牙,臉上的不憤,卻消散了許多。
不錯,範閒這時候的表現,才是正常人的舉動。
否則,就連自己都要懷疑,珙兒確實是死於他之手了。
還有一點範閒沒說,那就是,在牛欄街刺殺之前,自己曾到林府大鬨一場,將林珙暴揍一頓,臨走之時,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五個字:“牛欄街刺殺!”
可是,他還是按照計劃,繼續對自己執行了刺殺計劃。
範閒自以為,自己至今仍未殺了林珙,而隻是斷其一條手臂,已經是很便宜他了。
若非因為欣賞他與自己一樣,是個護妹狂魔,早把他扔到寒沙域喂那些獨行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