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萍萍的示意下,範閒上前轉動右邊的輪盤,將窗簾掀開。
光芒灑落進來,不偏不倚,剛好落在那些冬草之上。
這房間的布局,也是他精心設計的,無論是角度,還是布局,都恰到好處。
“像,像,太像了!”
範閒在光芒之下走過來,見陳萍萍仰著頭呆呆看著自己,低聲自言自語說道。
他伸手摸了一下範閒的衣服,說道:“京都冷,多穿些,小心涼著。”
“我已入九品,這普通寒氣,是無法侵入我體內的,多謝院長關懷。”
陳萍萍點點頭,然後突然問道:“五竹在京都?”
“在。”
陳萍萍愣了一下。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沒想到範閒卻答得很爽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意思。
“林珙之事,是他做的?”
“是。”
“林珙沒死。”
“是。”
按照原計劃,陳萍萍要率先取得範閒的信任,然後再借此實施慶帝的神廟計劃。
可是……
範閒這未免也太信任自己了點兒吧?
陳萍萍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有看不透的人。
“你是琅琊閣之人?”
這個問題,範建懷疑,但他沒問。
費介懷疑,也沒問。
慶帝心知肚明,卻也沒問。
可陳萍萍問了。
問得很隨意。
就好像是兩個朋友彼此在愜意地聊家常。
兩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範閒也就沒有明確地回答,隻是輕笑了一下,避而不答,轉而說道:
“我答了陳院長這麼多問題,也希望陳院長答我一問。”
陳院長拿起木瓢,慢慢給那些冬草澆水,毫不在意地隨口說道:“問吧。”
“我娘親屍體何在?”
啪!
陳院長手中的木瓢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水星四濺,他的褲腳也被灑了一些。
“人老了,不利索了。”
陳院長看上去,沒有絲毫的遲鈍,這個解釋信口拈來,並沒有一點的生疏之感。
仿佛,真的隻是不小心掉落了而已,而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人死為大,自當入土為安,至於埋葬何處,這個問題你應該回去問你爹。”陳院長接過範閒撿起來的木瓢,又繼續慢條斯理地給冬草澆水,一邊淡淡答道。
範閒以為他會沉默而不答,沒想到卻乾坤大挪移,將問題拋給了範建。
那老家夥,會回答自己才怪,範閒很肯定,自己若是問了,範建定然會以大發雷霆地方式,草草將自己給打發了。
反正隻要他答不上來的問題,假裝雷霆震怒,將自己趕出書房就對了。
一個個的,都精明著呢。
突然,陳萍萍澆水的手停頓了下來,一道暖流傳遍他全身,在全身經脈之中四處流竄。
他轉頭看去,此時,範閒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陳萍萍並沒有運功反抗,而是沉默了一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你修煉的不是你娘親留下的無名秘籍?”
範閒嘴角微微一翹,道:“我就知道,什麼《霸道真氣》,不過是五竹叔臨時隨口胡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