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睢生眼睛通紅,他和親外甥小雷子一樣大。
一樣懂事。
他抱住楊百家的臉頰,“小混蛋,你沒有給炮旅丟人,也沒有給咱添亂。”
“是我,是你雷叔對不起你。”
“我會,我會馬上安排你去後方醫院,你給我好好活著!!”
他喊來勤務兵。
這個陣地上的戰地醫療小組,全部犧牲了。
就算沒有犧牲,他們也完不成楊百家的手術。
他必須去鶴城。
隻有東興醫院的大夫,才能讓這個小家夥活下來!
“找幾個人,立即送楊百家去東興醫院!”
“啊?”
勤務兵回應的不是“是……”
他轉身,指著遙遠的方向,是鶴城……
在鶴城的上空,驚雷炸響,是高炮團拚命守護鶴城領空的動靜……
那些魑魅一樣的飛機,纏住了鶴城。
他們在瘋狂的進擊鶴城,敵戰鬥機不斷的拉起高度,不斷的朝著高射炮俯衝射擊……
鬼子抱著必死之心,和高炮團的戰士,決一死戰!!
鶴城。
去不了了。
雷睢生怔住了。
他看著眼下一排排的傷員,那都是平時,他最好的學生。
他最好的兵。
他拉著勤務兵到一邊,輕聲詢問:“哪還能找到大夫??”
勤務兵:“找不到了,旅長。”
“幾個師的醫療小組都不是專業的醫生,他們都犧牲了。”
“有的沒有犧牲,也做不了楊百家那種手術。”
……
雷睢生氣炸了。
他感覺胸口很悶,操!!
難道就這樣看著他犧牲嗎???
他才16歲!!
他沒讀過幾天書,沒見過祖國的大山大河,沒吃過山珍海味!!!
生命,當真如此殘酷???
幾米之外。
楊百家看著雷睢生佝僂的背影,他眼淚止不住的往臉窩裡流著。
他是男子漢。
有淚不輕彈。
但是,他真的很疼,特彆疼。
他的大腦一直在下意識的指揮著受傷位置的神經,楊百家甚至能感覺到斷裂的神經在跳舞。
大腦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沒有腳了。
甚至,連大腿往下的小腿都沒有了。
他看著身邊受傷的哥哥們。
他輕聲低語叫身邊的哥哥,“班長……”
班長沒有回他。
楊百家稍微往班長身邊挪過去一點,他冒昧的用手去探了探班長的鼻息。
班長犧牲了。
他走的非常安詳。
楊百家抬頭看著發愁的雷睢生,他看了眼班長腰間的手槍套。
雷叔。
葉叔。
百家不會給東北軍抹黑。
也不會給東北軍添亂。
他小手悄悄地打開了班長手槍套上的紐扣。
接著,他取出了裡麵的毛瑟手槍。
楊百家把槍藏在身後,他手指輕輕的壓下擊錘。
啪嗒一聲。
雷睢生聞聲回頭看向楊百家。
楊百家慌亂的手放在胸前,他抿著嘴,衝雷睢生微笑。
雷睢生:“剛才什麼動靜?”
勤務兵:“好像是誰上膛了。”
雷睢生環顧四周,“找幾個人,想辦法把楊百家轉移去醫院,再不濟,找個診所,不能讓孩子就這樣待在戰場等死!”
他說話時,楊百家的手再次摸到了手槍,他趁人不備時,槍口指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