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可怎麼辦啊——”
沈知野閒散地笑了下,有些困擾地敲了敲扶手。
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阿野哥年輕氣盛,一看到州官放火,就忍不住想點燈,這可怎麼辦好啊?”
……
他散漫地俯著身子,一雙桃花眼繾綣又戲謔。
扶梔盯著琥珀色瞳孔裡自己的倒影,在那一瞬間,她好像聽到了從自己跳動的心臟裡勃發而出的,一股不知名的情愫。
她聽到自己輕聲開口:
“那……州官以後也不放火了。州官以後,也好好搞事業……可以嗎?”
男人凝視著她,目色暗下,須臾,他笑了下,收回撐在扶手上的手放進口袋,抬腳慢步下樓梯,嘴角噙笑,聲音溫朗:
“好啊,那說定了啊,小姑娘。”
“……”
扶梔重重抿了下唇,壓下難以自抑浮起的欣喜,抬腳跟了上去。
“好啊,說定了!”
兩人坐地鐵回去,剛好從商場負一層超市拐出來,扶梔想起之前在超市看到阿野哥在貨架邊清點貨物,就好奇道:“阿野哥,你之前是在超市上班過吧?”
“噢…是嗎?”沈知野慢步走在她身側靠馬路的一邊,淡聲反問。
“是啊。”扶梔點頭:“那天你們在那裡清點貨架的東西,我看到你了。”
“……”
靜默了一會,扶梔聽到身後一聲低笑。
沈知野淡聲傳來:“原來一早就在偷看阿野哥了啊,小姑娘?”
“……”
“那是無意看到的,阿野哥彆亂講。”扶梔訥訥解釋了兩聲,三步並作兩步走入了小區。
水居入口是刷門禁卡的,一旁還有24小時的保安亭,時刻有人在值班。
沈知野掏出前幾天扶梔給她的門禁卡在感應區刷了下,正要抬腳進去,腳步稍頓了下。他掀眼望去,就對上了保安亭窗口,也在直直盯著自己的男人,他穿著保安服,五十歲上下,眉眼堅毅肅然。
沈知野停步,淡淡地和他對視了須臾。
扶梔頓步:“阿野哥,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沈知野收回視線,抬腳跟了上去。
……
回家後,扶梔就去了書房刷題。
大四沒什麼專業課,多是些趕學分的選修課。扶梔更關心的,是十一月份的catti翻譯考試。
扶梔的媽媽葉涵眉出身書香門第,追求文學和浪漫。她從小培養了扶梔外語的興趣,學了西語和法語,長大後學業加重就落下了。大學後,扶梔自己報了西語班,大一時過了B1,剛好碰到了學校的交換計劃,扶梔沒有和扶江生商量就報名了。
扶氏算是槐大的半個讚助商,每年校慶都捐不少錢,學院的院長和扶江生很熟悉,就去和扶江生確認了扶梔申請留學的事,卻被扶江生一口駁回了扶梔的申請書。
扶江生不由分說地告訴扶梔,他為她安排的計劃是大三時去英國留學,學金融管理,日後回來就到家裡公司裡幫忙。
扶江生曆來不由分說的安排早就令扶梔喘不過氣來,在和扶江生溝通沒有起到一點效果的情況下,她毅然決然地拉了行李箱,訂了去西班牙的飛機票。
那時學校的交流計劃還有一個月才開始,且扶梔的名字也從交流名單上劃了下來。去了西班牙她也無處可去,可就是梗著那麼一口氣,扶梔就是想掙脫扶江生窒息式的關心和安排,她沒有想過後果。
甚至在離開前一晚,扶梔找到了一家沒有關門的發廊,染了一頭最叛逆的紅發。
那時的扶梔就像個被困在玻璃罩裡的玫瑰,嬌嫩鮮豔,卻被一個擋風遮雨的玻璃罩牢牢禁錮住。她如何奮力都無法從玻璃罩的保護下離開,隻能長出了一道一道尖銳的刺,想用最強烈、也最叛逆的方式掙脫束縛。
後來扶槐知道了這事,他不知怎麼在扶江生的眼皮底下,硬生生地把扶梔的名字加到了交流名單上,也在西班牙給她安排了個小公寓,算是勉強安頓住了扶梔這個渾身帶刺的嬌氣小玫瑰。
扶梔去了西班牙後,從從小阿姨司機帶著,到一個人生活,經曆了一段很艱難的轉折。除夕夜,她一個人在小公寓裡扒拉一碗涼了的海鮮飯,和扶槐打了半晚的電話,聽他賤兮兮的奚落自己。
掛電話前,扶槐說:“下次有事情,告訴你哥就行了。多大的事你哥都能擺平,彆一個人傻乎乎的,跟個小孩一樣,還離家出走。知道了嗎?”
扶梔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還沒開口,就聽扶槐賤兮兮地補充了一句:
“頭發還染得跟紅孩兒一樣,醜死了。”
“……”
“閉嘴!”
兩年的磨練,扶梔的性格變得內斂和克製,她改掉了以前一些嬌氣任性的臭毛病,也不會再選擇用以前那樣尖銳的方式去反抗扶江生了。
扶梔再不是那個奮力呼喊著,企圖讓彆人看到自己想法的小孩了。扶梔選擇用證明自己的方式,讓扶江生看到她的選擇。
包括退婚的事情。
下午,沈知野在客廳用自己的筆記本處理了幾件公司的事情。要緊的處理了,不要緊的丟給葉坤。
他合上電腦,端起沈家廚師幾分鐘前送來的果盤,慢悠悠地上樓走進書房,就見扶梔正伏在電腦後,白皙的小臉嚴肅地皺在一塊。
沈知野放下果盤,淡聲:“不複習了?”
扶梔皺著眉頭,在鍵盤上敲打,沒有抬頭:“嗯……在乾一件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沈知野挑了下眉,繞到書桌後,就見電腦屏幕停在郵箱界麵。
郵件標題:【退婚商討書】
收件人:【沈知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