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今兒,又遇上這樣難堪的境況,一石擊起千層浪。
這些事慢慢堆起來,就變成壓垮她自尊和顏麵的小石頭,每砸下來一顆,就難堪一分,到最後禁不住胡思亂想,一想就無地自容,恨不得換個地方過日子好了。
江恕聽著這番話,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忽的問:“所以你這些日子躲著我,就為這?”
常念肩膀微微一顫,埋頭不說話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
江恕見狀,竟然氣笑了:“常念,你倒是好得很啊!”
聞言,常念的腦袋垂得更低了,挪著身子往裡頭去,烏黑順滑的長發披散胸前,將她的臉上的黯淡遮了大半。
江恕將她這些小動作儘收眼底,不知怎的,那種怪異的心疼又湧上來。他今年是二十六歲,不是十六,他經曆過的風浪遠比這個十六的姑娘多得多,坦白來說,眼下並不能理解她這樣隱晦而敏感的小心思,莫說感同身受,哪怕他在十六這個年紀,也不會有此等彆扭的心事。她格外在意的那些事情,相較於西北軍.政,甚至不值一提,他覺得可笑,她怎麼會在意這些以至於與他生分見外?
可是此刻,江恕瞧見常念的小心翼翼,竟又是,莫名其妙想把人抱到懷裡,摸摸她的臉頰,親.親她快要掉眼淚的眼睛,溫聲哄兩句。
想著,他也這麼做了。
養在蜜糖罐子裡、被天底下至尊至貴的人捧在手心寵大的小姑娘,到底是不同他這個在軍營沙場風吹日曬摔打的糙漢。
真是見不得她受委屈。
“我笑話你作甚?”江恕如是說,“這世上人無完人,我娶的雖是公主,金枝玉葉,出身高貴,卻也是一個普通會哭會鬨的女子,沒有誰要求你一定是那挑不出錯處的天上月,我也不在意那些,你隻管做你自己,明白麼?”
常念扁扁嘴,撲到他懷裡。
連日的鬱悶忽然間煙消雲散了。
她忍不住在他懷裡拱來拱去,良久,還要問:“夫君,我除了丟人現眼,可還有什麼優點?”
江恕一時沉默,常念瞬間垮了小臉,仰頭眼巴巴望著他。
眼看那眼底的蒙蒙濕意湧上來,江恕薄唇輕啟:“你生得美。”
常念等了等,不見後話,不禁問:“除了這個,再沒彆的了?”
所以在寧遠侯眼中,她除了容貌絕美,就一無是處?那先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豈不是哄她玩兒的?
江恕肅色想了想,再開口道:“你很堅強。”
常念:“??”
這是什麼見鬼的優點?
她硬是磨著江恕羅列了十點才肯罷休。
徹夜長談的最後,是江恕覆在她耳畔,說著放.浪不羈的葷話:“那夜,你鬢發濡濕雙腮酡紅的模樣很美,那東西在你身體裡的聲音很好聽,我很喜歡,不必覺得羞.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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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江老太太的老友們便陸陸續續上馬車回府了。
羅姨娘用玩笑的語氣說著想留下來陪老太太的好聽話,老太太拐杖一敲,隻擺手。
羅姨娘訕訕,老實坐上回銀城的馬車。
常念來府門口送明珠,問起敘清。
明珠默了默,她臨走前去了東南院落,隻是他不在。明珠笑笑說:“多少年了,老樣子。也無妨的,慢慢來吧。”
常念歎息一下,問她:“可你還有多少年可以等?”她記得明珠今年十八,在大晉朝,這年紀的閨閣女子大多數都已成親了,怎麼還能再光陰來等這個不確定的男人?
明珠看著常念那雙誠摯清澈的眼,許久沒有說話。
常念問這話,倒不是想讓人為難,旋即轉移話題道:“再過一月左右,本公主也要和侯爺回銀城侯府了,到時你可記得來府上教本公主繡工。”
思及這位公主的繡工,明珠有些頭疼,還是柔聲應下:“承蒙殿下厚愛,民女自當儘心。”
送彆一行人,常念挽著江老太太回了府。
這幾日算是老太太近年最歡心的日子了,孫子娶了乖巧聰明的孫媳,那冷性子也難得有所轉變,待過個幾年,養好孫媳的身子,生個小曾孫,江家有後,便再好不過了,她便是死也能瞑目。老太太瞧著回後院路上的指路小標,笑出了聲。
常念困惑皺皺眉,問:“祖母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
“哪有!”江老太太笑著擺手。
心中卻開始琢磨起來,改日再尋幾件好玩的小玩意來,給孫子和孫媳增進感情,她老婆子活到這把年紀了,還要什麼臉?她要江家長盛不衰,要曾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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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小日子過去,常念的好心情又儘數回來了。
誰料寧遠侯也算著時候。
不過這回不是癡迷那檔子事了。
這日一大早,那低沉醇厚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響起,好聽是好聽,隻是說的話,就不那麼美妙了。
“阿念?”
“該起身了。”
“學而不思則罔。”
常念:“……”
這是夫子當上.癮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