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川橫眉冷眼瞧著,誰知瞧見後頭的敘清,當即調轉馬頭回去,氣惱道:“給爺等著!從京城回來,那幾味無色無味的劇毒定專門給你送幾瓶來!”
他額頭上還包著紗布,說起狠話,麵目猙獰的。
自上回後,敘清再麵對呼延川,已經能做到神色無常,縱使聽到再刺耳戳心的惡語,也能從容道一句:“特此過來,便是送你一程,劇毒,敘某恭候。”
呼延川重重哼了一聲,呼延山立即在那頭低斥出聲,給敘清賠笑。
……
喧鬨幾日,終是好生送走兩國使臣。
回府的路上,常念看見藏在糖果鋪子後的江錦,使臣隊伍走後,江錦也偷偷摸摸走開了。
江恕買了兩盒橘子糖回來,常念問他道:“你看見江錦了嗎?就在這家糖果鋪子,好端端的,她跑來做什麼?”
江恕回身瞥一眼,捏著顆糖喂常念,不甚在意:“不曾注意。”
常念含著糖,聲音有些含糊:“我瞧著怪怪的,怕是有事情,回頭還是叫嬤嬤去查查為好。”
江恕“嗯”了聲。旁係幾房的家事,除非涉及軍務,他從不過問,一則,沒有這精力和時間,二則,他涼薄淡漠慣了,懶得管閒事。
夫人說要查,便依著她吧。
蘆嬤嬤去查了查,然那事隱晦私密,廢了點功夫才查到眉目,恰逢水兒的消息送回來,二者結合起來,細一思忖,這背後竟是件不堪入目的醜聞!
常念知曉後,驚訝得好半響說不出話,最後重重拍了桌子,氣道:“我以後若是生出這樣不知禮義廉恥的女兒,不如一掌拍死好了!她,她怎能乾出這種事啊?還要不要臉了?四夫人到底是怎麼教的女兒!”
貞潔對女子而言是像命一般的要緊。
京城中因女子失貞而鬨出的齷蹉齟齬太多,毀了名聲壞了前途,鬨出人命的也不在少數,況且這江錦還是定了親,又爬上呼延川的床,怎麼對得起劉家?她是蠢得以為這樣就能高嫁東月國做皇子妃嗎?
愚不可及!
常念簡直不敢想象這事情被揭穿後會是個什麼糟糕境況。
江恕倒了杯茶水,吹涼遞到她嘴邊,常念喝了兩口,還是生氣。
江恕語氣淡漠:“自作孽,不可活,無需多氣。”
常念道:“可紙包不住火,等她肚子大了,劉家還能不知曉怎麼回事嗎?她會壞了我們整個江家的名聲呀!”
江恕緩了語氣,安撫道:“江家的名聲,地位,權勢,不是一個從族譜除名的將死之人能捍動的。”
聞言,常念怔了怔。
江恕涼薄得叫人發寒,他說:“家規於不貞不潔之人,是浸豬籠,入水溺斃,以告誡子孫後代。”
“且,呼延川當年以身試毒,身子半廢,江錦不會有孕。”
常念張了張口,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不知怎的,她臉色有些發白。
江恕慢條斯理地剝著栗子,旁人的死活絲毫不會影響他,隻是看到常念臉色不好,才微微皺了眉:“怎麼了?”
常念搖搖頭,依賴地蹭到他懷裡,用溫熱的臉頰貼貼他的眉心,而後便順其自然地坐到了他身上。
她倒不是心軟之人,對江錦也沒什麼好感,隻是想到了很多彆的事情。
好半響,常念才輕聲問江恕:“倘若有一天,我也做錯事了,你仍舊會這樣秉公處治,絲毫不留情麵嗎?”
江恕蹙眉,竟是首先想到:“不貞不潔?”
常念:“……那倒不會。”
她知道從一而終。
江恕道:“阿念不會做錯事。”
常念仰頭看他:“萬一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拋去公主的出身,我也隻是個普通人,脾氣也不好,小毛病也多,從小到大就沒少犯錯,你卻是這樣冷酷無情的性子,我會忍不住想,萬一我錯了,該怎麼辦,一想,便會害怕、局促、不安……”
江恕摸摸她冰涼涼的臉頰,動作輕柔,聲音變得溫和:“什麼萬一?沒有萬一。”
要是真錯了,他改便是。
家規說是錯,便改家規。
誰說她錯了,便,堵了那嘴。
直到沒有錯為止。
“阿念,彆怕。”他這麼說著,親了親她濕漉漉的眼睛。
常念這才慢慢抱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