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笑道:“他們終於不打架了,是好事情啊,而且……朝陽妹妹說好了會給我帶姐夫回來的,眼下她回來了,我,我得打扮一下才好。”說完,她有點不確定,又小聲補充說:“我見她們都是這樣的…”
徐嬤嬤歎了口氣,心道一句傻人有傻福,麵上卻笑道:“自然是了,老奴來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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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經一場慘烈宮變,老皇帝雖被太醫們救了回來,身子卻不行了。
院首大人斟酌說過:“調養得宜,最多還能撐一年半載。”
當時滿殿寂靜,針落有聲。
夜間,皇帝恢複神誌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叫院首進來,而後傳喚豫王。
父子徹夜長談。
翌日早朝,掌事王公公宣讀立儲聖旨,豫王入主東宮,皇帝病重,由太子攝政。
叛黨徐太後及端王一黨,念及手足骨血至親,端王被射中雙腿,日後再無站立可能,夫婦貶為庶人,終身幽禁京都大牢,其女及府中下人流放西南苦寒之地,終身不得踏進京城,至於徐太後,遷移壽康宮幽閉北塔佛寺,吃齋念佛,至死,不得入先帝皇陵。
一場血腥政變以和平告終,未殺一個人,到底還是仁慈了。
老皇帝住進永樂宮養身子,有愛妃貼身照顧,日子還算舒坦。
要知曉,這些年他們的感情一直不算深。
皇帝心裡都明白,虞貴妃為著兩個子女,待他可謂給足了體麵和情意,然麵子上過得去,底子裡卻是若即若離。
眼下他病的奄奄一息了,虞貴妃待他卻多了分難得的細致。
皇帝自個兒琢磨啊,他才經曆了一場背叛,又是多疑的性子,尤其是眼下也不用批閱奏折了,有大把閒功夫。
最後,皇帝將目光放在閨女身上。
阿念從西北回來了,那樣柔弱的身子,如今好好的,甚至比從前要強了些,寧遠侯那個冷麵硬漢竟也千般柔情。
常念端藥湯進來,察覺皇帝古怪的眼神,愣了愣:“父皇,您想什麼呢?”
皇帝哀戚地歎了口氣:“阿念,父皇沒幾日活頭了。”
“呸呸呸!您胡說!”常念連忙道,“隻要好好調養著,太醫說您能長命百歲!”
皇帝笑笑,沒說什麼,隻喝了藥湯,又問:“賢婿呢?朕倒是想跟他切磋切磋棋藝了。”
常念無奈皺眉:“您喝了藥湯該好好休息!”
連床榻都下不了了,還尋思下棋!
“唉。”皇帝又連聲歎氣,“阿念長大了,能管教父皇了。”
常念一噎,好一會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弱弱道了句“哪有。”
皇帝又數落道:“可不許委屈了賢婿,朕瞧他腰間垂下那香囊都破爛得不像樣了,還寶貝似的帶著,外人見了有損皇家顏麵啊,你也不說給他重新繡一個?”
“咳咳!”常念瞬間漲紅了臉,更不知曉說什麼了。
幸而這時候虞貴妃進來,沒好氣道:“陛下倒是越老越不講道理了,我們阿念生得漂漂亮亮的,琴棋書畫樣樣都好,這都算是便宜他寧遠侯了!還要什麼香囊?”
聽了這話,皇帝非但不生氣,反倒開懷笑起來。
常念默默起身,當夜離開永樂宮回侯府都還是茫然的。
侯府都叫張媽媽收拾好了,朝夕院還是原來的模樣。晚膳時,江恕見常念心不在焉,深邃的眉眼微凝,問道:“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常念搖頭,父皇和母妃的事情,同這個糙漢說了也無益,於是便轉為道:“今日父皇責怪我委屈侯爺了,都沒有繡一個精致的香囊。”
江恕笑了聲,頗為認同:“確實。”
“欸!”常念不樂意了,立時拍著胸板保證道:“過兩日我就繡出來!”
江恕倒是不指望她能再拿針線,淡淡笑過,道:“阿念,年後再回西北吧。”
“啊?”常念愣住了,她雖想在京城多留些時日,可她想了想,還是猶豫道:“現在才是六月,我們在京城過年,祖母便要一個人了,會不會不太好?”
答案自然是會。
江老太太年紀大了,滿心都牽掛著孫子孫媳婦,最怕孤獨。
但京城這邊,或許是老皇帝最後一個年了,遑論常念是遠嫁,往後那麼多年,難說再有什麼機會回京城,她身子弱,也不能這麼來回折騰。
江恕撚去常念嘴角的飯粒,語氣平平道:“不會,侯府十幾口人,鬨騰的很。”
常念默了默,悶悶道:“要是我能劈成兩半就好了,一半留在京城,一半去西北。”
江恕笑她天真。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兩全的,也沒有什麼頂頂完美的結果。
他能做的,隻是儘力周全,儘力如她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