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晴眨著眼睛,也好奇。
常念可不會對小輩說那些丟人過往,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糖漬,邊叮囑:“街上人多,可不許貪玩跑遠。”
江祈笑道:“兒子已經記得回府的方向了。”
予晴極為認同地點頭:“晏清哥哥最聰慧。”
路旁有從餛飩鋪子裡出來的大娘,見著一家四口有說有笑,不由得道:“夫人年紀輕輕便兒女雙全,真有福氣。”
常念愣了愣,待反應過來,看向臉頰紅彤彤的予晴,回以微笑,倒沒特意解釋什麼。
那大娘走了,她們慢慢沿著繁華街巷逛著,兩個孩子走在前邊,東瞧瞧西看看,有小廝跟著。常念和江恕落後半步,常念道:“沒有閨女,兒媳婦也算。”
江恕:“你開心便是。”
他無所謂有沒有閨女。
可常念轉念一想,皺起眉:“往後晏清的婚事,你不許逼他娶什麼家世相當、有助於侯府的貴女。若是不合心意,白白耽誤一輩子,誰也不開心。”
江恕無奈笑了:“我哪裡做得了這個主?”他想,到時候夫人皺皺眉,說一個不字,他還不是得由著她心意?
常念小聲嘟囔道:“我們提前說好嘛,晏清畢竟還小,娶妻生子不知還有多少年,萬一到時候我先走了……”
“阿念!”江恕平平的語氣倏的沉下來,連帶著步子也停了,臉上陰霾一片。
常念拉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連忙道:“假設,隻是假設罷了!”
江恕一字一句很嚴肅:“這種假設不許再提。”
“好好好!”常念道,“以後再不提了,平白惹你生氣。”
江恕鐵青的臉色才好看些許。
常念悄悄看他神色,沉默片刻,狀似若無其事地道:“侯爺,那日晏清說父皇想要他們留下,可我料想哥哥不會此般做。”
江恕默。
那日他問過太醫,老皇帝是大限將至,用參湯吊著精神氣力,縱使神醫轉世也逆轉不了,此事,老皇帝自己也明白,不然怎會急於叫兒女外孫們回京。
大家,心裡都有數。
可他不會再當麵同常念說,便道:“靜觀其變吧。”
常念點頭,又小聲問:“不生氣了吧?”
江恕轉頭看她一眼,眼眸深邃,翻湧著複雜情緒,最終還是沒脾氣道:“阿念,我怎麼會當真生你的氣?可你不能騙我,曾經所言,且以深情共白頭,也不許失言。”
常念再次神色認真地點點頭。
前麵,江祈在叫她們了:“爹,娘,你們快跟上來啊!”
“來了。”常念露出笑容,拉江恕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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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北風一卷,寒凜刺骨,京城慢慢入冬了。
今年的除夕宴最熱鬨,宮宴上孩子多,你一言我一語,都是歡聲笑語。
江祈收到幾個大紅包,母親示意他自己收著,便琢磨著都攢下來,日後就用作府外院子那些同輩的吃住開銷。
回府後,予晴把自己收到的紅包也都塞給他,神色認真:“晏清哥哥,你若不帶我來京城,我也收不到皇上和娘娘的紅包,也不能認識歡姐姐她們。”
江祈還給她:“這是你應得的,快拿去給陳媽媽收起來,回去後給敘伯娘。”
予晴搖頭,跑開了。
陳媽媽正在外頭等著,見小姑娘跑出來,便抱起來,二人回了廂房。
江祈追出來,見著予晴摟著陳媽媽的脖子向他揮手,她穿著一身紅色襖子,臉頰紅彤彤的,飄雪落下,像是個喜慶的小團子。
江祈拿著紅包,也回去了,不過他好好收起來,心想等回了西北,要親手交給敘伯娘,不能叫敘伯娘以為他帶壞了予晴。
年過了,正月初五的時候,宮裡傳來老皇帝崩逝的噩耗。
那是傍晚,老皇帝忽然說想再看看這皇城腳下的亭台樓閣,再看看大晉的壯麗山河。常遠便親自背他上到皇城最高的蒼穹閣。
老皇帝看到了,回首這一生,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有無限風光也有風雨飄搖,到今日,可謂一個“圓滿”。他握著心愛的女人,最後道一句:“虞兒,若有來生,隻盼我早些遇到你吧。”
虞太後抹了抹眼淚,笑著問道:“等你再搶一回不成?”
老皇帝也笑了,心中釋懷,去的很安詳。
內侍匆忙趕到寧遠侯府傳消息,常念僵在原地,眼淚倏的滾落下來。
父皇一生多疑多思,最重江山權勢,可愛屋及烏,待她算是疼愛至極。
江恕握住她肩膀,聲音低沉醇厚:“生老病死,人生常事,節哀順變罷。”
後來,老皇帝的喪禮後,常念也對江恕說了一樣的話。
“生老病死,世事無常,可活著的人,不論如何,都要好好活著。”
有美好歲月可回首,也是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