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廳,顧北北越發恐懼了,心裡說不出的忐忑。但除了恐懼,另一種難以遏製的情緒也在逐漸醞釀,她的身體裡好像有一道熾熱的法力,逐漸取代了她的靈魂和控製權,要在這個手刃自己父母的家族裡,大殺四方。
兩種情緒在顧北北小小的胸腔裡複雜地醞釀著,吳根眼見師姐又要發作,亦步亦趨跟在風顛身後,實在有些古怪,於是趕緊上前,一手架住顧北北的胳膊,低聲道:
“師姐……顧全大局……”吳根死也想不到,自己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顧北北隻低低地點了頭,就跟著兩人一言不發到了正廳裡。
風顛還沒進屋,耳朵就動了一動。
廳內坐了少說二十人,在他進屋前仍然議論紛紛,多談論的便是他這個“怪人”的出現。
有一部分似乎認為風顛是世外高人,應當巴結一番,加入他們道統,對以後的形勢有力。
這部分的支持者似乎多是年輕一輩。
而另一邊則覺得,風顛這樣的古怪人物很難控製,而他們當下的大敵顧北北等人還不知道去向,應把精力放在這件事上。
議論在風顛推開門的一瞬間歸於寂靜,風顛笑著進屋後,四周安靜地像是不曾有過半點聲音。
姬明察低著頭來到正席前,低聲道:“家主……人我帶到了。”
家主叫姬無路。
據說他的年紀是個謎,上一代的奶奶輩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把年紀,沒人知道這怪物活了多久,他個人的存在,仿佛就是姬家這個玄門的代表和靈魂。
“姓名?”姬無路附在姬明察的耳朵旁,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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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察冒出一頭的汗,心裡緊張的要命。
“我……我沒問出來……”
姬無路本想發怒,但是礙於麵子,一時間不好發作,隻有揮揮手,把姬明察支了下去。
“來人,還不給貴客看座。”姬無路豪邁揮袖,給風顛安置了一個座位,顧北北和吳根隻有低著頭站在一旁。
姬無路看著三人,問:“還未請教尊駕姓名?”
風顛知道這下是推脫不開了,於是眼珠子轉了轉,當即杜撰了一個名號。
“平生名字用得少。乾咱們這一行的,不就是用個代號?老朽平生瘋癲糊塗半世,人送一個糊塗大師的稱號。”
姬無路微微頷首,又問:“冒犯問一句,糊塗大師師承何派?是家傳?還是嫡宗?”
風顛想了想,笑道:“各位大爺在上,老朽隻是個遊戲人生的方士,算不上什麼正經道法的傳人,既不是家傳也不是嫡宗,也就小的時候跟著師傅學過兩年手藝。潦倒半生,沒彆的糊口本事,就拿這玩意兒傍身罷了,不好意思拿這東西班門弄斧了。各位也無須擔心我搶生意,要是嫌老頭子我礙事,你們隨時知會一聲,我立刻就走。”
風顛說著,真就起身要走。
姬無路趕緊站起身來攔住他,被風顛灑脫的性格震懾到,他也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說笑說笑,大師的功夫我們隔著老遠,在府裡都瞧得一清二楚,不會錯,不會錯!”
姬無路的話的確不錯。風顛施展出來的法術都是上乘本領,一般的相師非但不會,嗎,沒有半輩子的閱曆積累,嫡傳的姬氏後人,也不見得有他這樣的純熟。
風顛笑了笑,坐下身來,四下便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
“我看……這是擺譜!”
“就是,還說不搶生意,這擺在我們姬家正對麵,還說不是搶生意?”
“不好說,不好說,這世外高人,咱們豈能用常理來對待?”
眾說紛紜,各種聲音紛亂地喧鬨了起來,一時間大廳裡混亂不堪。
姬無路咳嗽一聲,眾人才安靜下來。
“糊塗大師實在說笑。像您這樣的高人,向來是淡泊這些俗世陋名的。不過這一次,我們實在是有求於人,不得已才向您討教討教。”
姬氏一族對外向來是冷冰冰的玄門正宗,本不該露出這樣放低的姿態。
風顛沉聲問:“不知道你想問什麼?儘管說便好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也算是我們家族人丁的一場浩劫。唉——”姬無路低下頭,沉沉歎了口氣,語氣裡充滿了哀怨。
“這幾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反思,我們這些豪門大戶,在相師一行裡一向自視甚高,也或許是真的錯了。”
這話聽在顧北北耳裡,格外刺耳,她隱忍著不發作,風顛也伸出手,輕輕按住了顧北北的肩膀,生怕她氣極。
“隻可惜,到現在我才有所體會。也許對下層的仁慈,本身就是一種孽障。”姬無路使勁地扭了扭桌椅,語氣沉重。
“相師一行裡,本就該掃清寰宇,還宗派一個清淨之地了,如今有很多嫉賢妒能的宵小,他們竟覬覦我們幾大家族的基業,四處詆毀,甚至揚言要與我們作對。其中帶頭的,便是當年風氏逆族的遺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