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味道又苦又鹹,北北連嗆著了好幾口水,目光有些昏沉。
這時,耳邊隱約傳來彌彌誦經聲,唱偈類哀切,和聲等低平。
從後廚的門縫邊飄出栩栩金字,圍繞著整間大廳。
在誦經聲中,金字順時針環繞著大廳牆壁,灑下一片燦爛的光芒,照耀著水麵。
一股神秘的力量,度化著小鬼們的怨氣,他們逐漸鬆開了北北的雙腿雙腳,神聖光輝下的女鬼,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加明顯,仿佛刻畫著她生前所受的痛苦,她的雙手仍在拚命抵抗,扣在北北雙肩。
金字很快鋪滿了大廳四壁,四麵銅鏡中的眼睛相互確認一番,同時在眨眼間射出光芒,女鬼受到侵蝕,害怕得放開了手,紮到水裡,躲避著光。
而那光芒對北北而言,更像是一雙溫暖的大手,張開雙臂,將她抱住,把濕漉漉的她拖出水麵。
那些金色的字塊更像是一種古老的符號,它們依貼在四麵牆壁,逐層壘搭,變成一個金字塔,籠罩住所有人。
塔尖處生出耀眼的金光,像是一輪太陽,光芒四射,大廳內洶湧澎湃的水麵緩緩平息,水開始倒流,從後廚退出,全部灌回那口大鍋。
經聲嫋嫋環繞,讓人心安,莫大的寬容,包容著生靈的怨念與孽障,黑色的怨氣從每個孩子的身上抽離,被塔尖的光暈吸收。
地板上的水晶碎片全部飄起,重新彙聚,每個菱角都閃著星光。斷成兩半的杖杆抹去了裂痕,飛回小王子的手中。
躲在他鬥篷下的小女孩探出了頭,幫他鋪平鬥篷的褶皺。
小王子的眼睛變成琥珀色,像是融在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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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太妃糖,男孩的魂魄回歸了到原本的身體。
在小王子飛回拱頂時,小女孩朝向牆下的男孩跑去,空中的鬥篷像是溫馴的鴿子翅膀,庇護著羽翼下的每個人。
三隻兔子抬起大鍋走回壁畫中,灑下一碗的糖霜,熬煮著熱巧克力。刺蝟變得柔和,抱成團在草地上打滾,收獲一圈的漿果。
它們的體內飄出幽藍色的靈魂,回到了每個孩子的身體裡,而孩子們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傷痕也慢慢愈合,露出天真的笑容。
他們的身體變得輕盈,朝著那輪和煦的光圈飄去,小女孩牽起男孩的手,仰頭望向那束金光。
匍匐在地板的女鬼悲切得呼喚著每一個飄去的靈魂,看著他們被那光芒擁抱,身子化為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
女鬼的臍帶像是飄帶拖在身後,然而再也沒有孩子與她相連。
她的哭鳴透出悲涼的孤獨,桌角上的水滴,滴答落下,聽著倒像是她的心在滴血。
“都走了我的孩子都走了”她哭訴著,聲音低啞,無望。
當她側目時,看到牆角下的小女孩和男孩,臉上的喜悅,難以言表,眼波閃動,那是一種重生的光。
小女孩和男孩相互對視,淺淺得相擁,一同朝著金光飛去。
看著漸漸遠去的兩個孩子,女鬼張開了大口,鮮紅的舌頭再次飛出,而四麵的金光似萬劍朝著她刺來,有的穿過她的長舌,紮出一個個窟窿。
女鬼不顧一切,燃燒起渾身的精元,她的長發化為長鞭,朝著男孩與女孩撲去,想要卷住他們。
金光變成火焰,星火點燃她的發絲,舌頭被火球吞噬,女鬼嘶吼著,眼睛直視著頭頂的金光,麵容被光芒腐蝕,肌膚一片一片潰爛,血肉焦灼。
而兩個孩子卻逐漸變得透明,仿佛可以透過他們的身體,看見兩顆水晶般的心。
屋內所有的金字都發出了聲音,如洪鐘回音,鎮壓著女鬼。
字音變成滾燙的鐵鉗,在她身上烙印下咒印,從腳踝到四肢,勃頸,臉頰,全部留下了深深的符印。
半空中飄來黑雨,那是女鬼焚燒成灰的頭發。
女鬼仿佛失去了最後的力氣,長舌失落得垂下,砸在地麵,火焰熄滅了,舌頭慢慢卷縮回口中。
她垂倒在地麵,渾身顫抖,骨頭發出咯咯聲響,像是整個人被丟入極寒之地,血液凍結,徹骨之痛。
她看著牆麵的壁畫,苦澀笑著,眼裡撲閃著微弱的光,“我知道你們又在和媽媽玩捉迷藏我數三聲你們就跑出來了”
她的手緊緊攥著臍帶,嘴角抽搐,聲音哽咽,像是從喉間裡抖出的字音,“我要開始數嘍三”
她說話的語氣很慢,每個字都努力拖得很長,臍帶在她手裡打成了一個結,沉默許久,才緩緩再次張開口:“二”
大廳裡很安靜,遊樂區的秋千緩慢得搖擺,木板上空無一人,滑梯上唯有水珠滾落而下,壁畫上的萬物安然地待在他們的世界裡,經文聲也緩緩落下了尾音,隻剩下女鬼清冷嘶啞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