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槐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她被歸素心收為弟子以來,她的心中隻有任務是否完成,是否需要自己以身殉命的概念,而“想不想”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進入過她的腦海了。
現在歸青臨以一種軍臨城下的氣勢將這個問題拋出來給她,她頓時有些慌亂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歸青臨不動如山卻並不催促元槐,顧北北仿佛也從歸青臨的話中聽出了門道,靜靜地坐在一旁。
元槐心中從未燃起過的希望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歸青臨撩撥起來,她多麼想大聲說出來“我不想死”這句話。
但想到死在她手下的亡魂何止百十,想到那些與她一樣被線蛇咒控製著的姐妹,如果她因泄露情報而死,那些姐妹則多少都要受到連坐。
最終,她咬咬牙,說道:“世間事哪有這麼簡單,心想事成不過是一句祝願。”
歸青臨卻不以為然:“心想事成當然不可能,但保你的性命是綽綽有餘了。”
元槐瞪視著風輕雲淡的歸青臨,眼神中滿是懷疑:“嗬,說來輕巧,你現在也不過是歸家一直追查著的叛徒,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哪可能來保我性命。”
歸青臨淡笑一聲說道:“山人自有妙計,既是我說要保,這自然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顧北北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就連吳根也忍不住悄悄趴上來向顧北北耳語:“歸青臨該不是看上這個妖女了吧。”
在顧北北的一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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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根立刻縮回了腦袋繼續乖巧地坐在旁邊吃瓜。
元槐倒是被歸青臨這樣的聲勢噎住了,囁嚅半天才之後才梗著脖子說:“又能如何,師父手下死士眾多,你若因救我暴露,也不外乎就是一死罷了。況且師父不會放任我一人在外不管,歸青臨,我奉勸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自己。”
“這句話倒是沒說錯。”歸青臨絲毫沒有動怒,“歸素心當然不會放任你不管,否則也就不會有人特地傳遞了你的消息過來,不是嗎。”
元槐至此才終於垮了下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了生氣。
歸青臨則乘勝追擊道:“也就是說,你師父早把你的命給了我,那要不要這條命,當然就成了我的事。”
顧北北則從剛才元槐的話中聽出了彆的意味,她上前安慰著垂頭喪氣的元槐,對歸青臨不無擔心地說:“她剛才說,歸素心手下除了她之外,還有死士……”
話音未落就被歸青臨截住了話頭,說道:“救了出來便是。”
吳根湊上前來問道:“怎麼救?”
顧北北見歸青臨隻盯著元槐沉默不語,心裡也便有了計較,她輕輕地將元槐的肩膀扳過來,誠懇地說:“元槐,我看出來你並不是一個心腸狠毒的人,能不能配合我們。”
元槐望著眼前眾人,久久沒有說話。
她以一個殺戮機器的身份活了很久,早就忘了應該怎麼應對這樣的場麵。
作為死士,她們從來就不可能像歸素心那樣還多少能夠獲取來自外界的情感和聯係,她和與她一樣的姐妹們,從接受了死士這個名銜之後便不能再以自己的身份活著。
或者說,從那一刻開始,她們不過就是武器罷了。
久而久之,這些生活中細微不可查的情感便悄悄地被埋藏在她們內心最深處,不見天日。
可短短幾天的功夫,元槐在顧北事務所以俘虜的身份活著,卻感受到了她已經許多年沒有再感受過的暖意。
這是一種有些酸楚的感覺,仿佛初生的嫩芽將要破土而出一般,那種微微的刺痛和茁壯的生長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她的目光巡視著房間內顧北北等人的臉龐,看到的神色或許各不相同,但都不像死士那樣枯萎頹喪,反而是生動地閃耀著關切的光芒。
最後,目光停留在歸青臨冷峻而消瘦的清秀臉龐上。
生平唯一的一次被人喂飯,雖然是他不得已而為之,可她卻感受到了溫暖;
生平唯一的一次被人救起,雖然是他的意外舉措,可她卻感受到了重視。
最終,元槐定了定神,她輕輕地開口了,語氣中不見了之前的頹喪,而是異常鎮定平靜。
她說:“師父安排任務時,並不會將前後因果一並告知,我們也隻是知道各自要做的事情,了解範圍十分有限。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次出來是為了追查鬼修下落,但是其餘的,我也不太清楚。”
頓了頓之後,她定定地看著歸青臨說道:“既然你口出狂言說要救出我們,那我倒很想看看你的本事。”
顧北北和吳根都開心起來,紛紛說著“太好了”之類的話,而歸青臨卻仍舊一言不發,隻是望著一臉堅定的元槐,淡淡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