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撒這麼容易被揭穿的謊?
荒殿一仰起頭看著天花板,忽而眯起了眼睛。
是這樣啊。他明白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個一口氣說清楚的好時候。須田姐弟今天已經接收了很多信息了。
建立了基本的信任關係之後,須田小町為他們收拾了房間希望他們今晚能暫住在這裡。
那隻惡靈隻有在夜晚才會現身。
“須田小姐,能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嗎?須田夫人怎麼了?”
說起母親,須田小町又消沉了:“奶奶去世的那天,母親也在家,她可能覺得這裡麵也有她的錯,那之後就一病不起了。”
“我知道了。”
須田小町留下來收拾客廳,弟弟則帶他們去參觀房間。
路上,弟弟失落的告訴荒殿一:“那隻惡靈很像隻獅子。”
“獅子?”
“嗯。他很高大,也很強壯,從頭頂到背部都被白色的毛發覆蓋了。像舞獅子一樣。很小的時候,父親就經常戴著舞獅子的頭套,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他其實沒有真的傷害過我,所以我也一直相信著他,但如果是他殺了爸爸的話,我......”
荒殿一用餘光打量著弟弟,點點頭:“原來如此。”
因為須田夫人病得起不來床,他們也不好打擾,就沒有拜訪。
三人一共有兩個房間,一間客房,一間是弟弟原本的房間,自從家裡鬨了這種事之後,弟弟晚上就和小町待在一起,不然兩人都睡不著。
弟弟的房間很亂,似乎還保持著某個夜晚倉促逃離時留下的痕跡,因為有過不好的記憶,所以弟弟不是很想踏進這裡。
傍晚的時候,姐姐在廚房忙碌著,弟弟懂事的去幫忙了,三個大男人在那互相看著對方,都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夏油傑:“我不會做飯。”
柿沼大和苦惱:“我一般都是點外賣。”
荒殿一:“啊......你們在說這個啊。”
他剛剛在想彆的事情走神了,回過神來順著兩人的視線看到廚房裡忙碌的兩人。
“畢竟是未成年呢。”說著他把白大褂脫下來放到一邊,一折一折的卷起袖子,自然的走到廚房裡接過弟弟手裡的工作,拿著菜刀切胡蘿卜。
須田小町有點緊張,“沒、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完全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手也很漂亮,沾了油煙就不好了。
男人的態度很隨意,倒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你是未成年嘛,沒事。來,把鏟子給我。”
須田小町就這麼被奪走了廚房的掌控權。她完全不能拒絕對方!潛移默化之中就順著對方的話走了。對於指揮彆人,占據主導權這件事上,他真的太擅長了。
回過神來,主廚成了男人,須田小町和弟弟在旁邊打著下手。
他的所有動作都很好看,行雲流水中又帶著股隨意。
晚餐是一大鍋咖喱,人多的時候,做這種就比較合適了。
夏油傑和柿沼大和也在看他,柿沼大和完全是大震驚,他也覺得大神不像會做飯的人。
他捅了捅夏油傑,小聲問:“大神原來會做飯啊。”
“我也不知道原來他會做飯。”
“誒?你們不是朋友嗎?”
夏油傑笑得一臉溫柔:“不,我們是上下級。”
不過確實沒有什麼荒殿一做飯的印象,不如說,連吃飯的印象都很少吧。
這家夥是能省則省的性格,當然不是省錢,公司缺什麼都不缺錢,而是說,所有能省略掉的他覺得不必要的步驟,都會被他無視。
一天不吃飯也不會死,大概是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如果不是部長們按時把飯送過去的話,他大概真要等餓到了極限才會出來找東西吃。
幾人靜靜等待時,門鈴突然響了。
弟弟:“啊,可能是老師來了,我去去就回來。”
看起來他很喜歡那個老師,因為提起時,他明顯變得興奮了很多。
“他的老師是?”荒殿一一邊把咖喱塊倒進鍋裡攪拌,一邊問。
須田小町:“是弟弟不久前新換的英文教師,雖然是個外國人,但是日語說的很好,我家出事了之後,弟弟的成績下滑得很嚴重,他就經常會來看望弟弟。”
荒殿一:“這位老師是在你們父親出事之後才調過來的嗎?”
須田小町:“不是,是父親出事前不久的時候調過來的。”
門口隱約傳來了些對話聲,中間還夾雜著英文。
嗯......荒殿一沉思了下。
把勺子塞到須田小町手裡,“快好了,我去叫須田弟弟吃飯。”
“誒?啊,好!”
從廚房的另一側繞到走廊上,遠遠的能看見除須田弟弟之外的身影。
“你的英文最近有進步了。”
“哈哈,謝謝老師!”
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不。不用客氣。”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聲,說話低沉緩慢,有種特彆的腔調。
荒殿一還沒走到門口時,對方就發現了他,直起微微彎著的腰,看向他。
荒殿一倒是先注意到了對方的帽子。
這個英語外教是從北極來的嗎?這麼熱的天氣還要帶這麼厚的帽子,他不熱嗎?
“小直,他是?”外語教師歪了歪頭。
小直是須田弟弟的名字。
說起荒殿一的身份,弟弟有點緊張,他不怎麼會撒謊,但是又不想讓更多人的知道家裡的怪事,就磕磕絆絆的撒謊說:“是我們家的親戚,來看望母親的。”
外語教師像是沒看出弟弟漏洞百出的回答,一臉恍然:“原來如此,有人照顧小直和小町我就安心了。”
說完,他看向荒殿一,像是有點苦惱怎麼介紹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很長,日本人總是記不住,你叫我D就好了。”
“我記外國人的名字倒是很擅長,尤其是俄國人,因為隻是看起來長而已,其實很簡單的對吧。”
荒殿一越過弟弟,走到外語教師麵前。
“最開始是你自己的名字,中間是你父親的名字,最後是姓氏。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全名哦,我會好好記住的。”
“你......”
外語教師忽然又笑了起來,他也不問對方是怎麼看出來他是哪個國家的人的。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念給他聽,用的是標準的俄語,而不是音譯的日語。
“我知道了,”荒殿一點頭,“已經到了晚飯時間,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不用了,我隻是來看看小直,我還有彆的事,馬上就走了。”
“那下次見。”
“再見。”
弟弟全程安靜的聽完了兩人的交流,隻在最後跟老師擺了擺手,平時他都要拉著老師再撒會嬌的。
兩人一同往回走,弟弟滿臉嚴肅,他壓低聲音問:“那個,費奧多爾老師是不是有問題。”
荒殿一詫異:“你怎麼會這麼想?”
弟弟一臉鄙視:“沒問題你過來乾什麼,我才不信。”
荒殿一摸著下巴做沉思狀:“你還挺聰明的。”
弟弟:“所以果然有問題吧!”
荒殿一搖了搖頭:“你變臉倒是快,剛才還老師長老師短的。”
弟弟:“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他有問題,我會疏遠他的。”
荒殿一:“彆想那麼多了,先想想今晚怎麼辦吧。快點去吃飯,一會要涼了。”
至於那個老師有沒有問題,他可不知道。
......
保持著溫和的笑臉走出去幾百米,費奧多爾才變了表情。
“剛剛那個人......”他沉思著。
倒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不過憑借直覺,總覺得不是個簡單的人。
要就此收手嗎?
他是為了須田小直來的,那孩子有著和其他人不同的天分。不過要是真的放棄的話,也不是找不到新的替代者。
怎麼選比較好呢?
......
荒殿一的廚藝意外的不錯。
這是吃了咖喱飯的幾人給出的評價。
吃過晚飯後,荒殿一提議姐弟倆把他們病重的母親暫時轉移到親戚家。
“如果真的要戰鬥的話,我們都可以跑,你們母親可就危險了。”
聽了他的話,他們找來鄰居,找了借口暫時讓母親去親戚家過一晚。
夜幕降臨了。
夏油傑和荒殿一睡在弟弟的房間,柿沼大和自己住客房,不過剛各自進房間沒多久,柿沼大和就抱著枕頭找過來了。
“我有點害怕。”他吞了吞口水。
也許是他太緊張了,總覺得入夜之後的氣氛有些奇怪。
荒殿一倒是無所謂,作為在場最高職位,唯一的床當然屬於他。
雖然他倒是也能在椅子上睡就是了。
夜深人靜,柿沼大和漸漸頂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夢裡,他聽見了密集鼓點一樣的腳步聲從頭頂經過,可頭頂不就是屋頂嗎?
那道腳步聲從他的房間頂端走了過去,還沒等喘口氣,心忽地提起,腳步聲又回來了,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來回逡巡著。最後,在他的正上方,停下了。
柿沼大和猛然睜開眼睛,他呆呆的望向陽台的落地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微涼的夜風吹起雪白的窗簾。
窗簾落下的瞬間,一道高大的影子站在窗外,輪廓裡濃密的毛發看起來十分駭人。
他差點就叫出來了,想叫醒另外兩人,卻發現他們早就醒了。
聽到動靜的姐弟兩人也趕了過來,姐姐捂住了嘴。
這一次,她看到了弟弟眼中的世界。
這是第一次,明明之前還看不到。發生這樣的變化原因不明。
弟弟:“就是它!”
聽到了他的聲音,惡靈動了。
荒殿一:“夏油,交給你了。”
他自己帶著幾人往外跑。
剛跑出去沒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轟然巨響。房子瞬間塌了一半。
這隻舞獅子外形的惡靈力量和速度都不錯,不過絕對不是經曆過“一無所有”磨練的夏油傑的對手。
荒殿一帶著他們退出了房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