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裡,如今隻剩下三人,梁公公麵色平靜,並沒有因今日這大起大落而有任何驚詫之色。
他在宮裡當差幾十年,早已是見怪不怪了。皇家之事如是沒有點秘密,反倒奇怪。
更何況他一直跟隨在先皇身邊,對葉屠蘇的身份其實早已知曉。
永縉皇帝端坐在龍椅上,麵若冰霜,半晌才說道:“夏大人對此有何看法?”
“臣不敢妄議。”
永縉皇帝歎道:“皇室之事確實不該為難夏大人。如今這般局勢,太後那邊的實力更加不容小覷了。
以前想借開國高祖皇帝的東升劍對付葉屠蘇,現下有了先皇這道聖旨,朕便再也奈何他不得。”
“皇上,臣以為,與其殺之不如用之。”夏塬終於緩緩開口。
“用?怎麼用?”永縉皇帝重重拍了一下放在桌案上的信箋:“先皇留下的信上說得清清楚楚,說朕的母妃當年做了錯事,害死了先皇後,但葉屠蘇也逼死我母妃。不過這筆賬,真的能這麼過去嗎?”
永縉皇帝苦笑搖頭:“梁公公,這些事你是知道的吧?”
梁公公立刻躬身回話:“老奴惶恐,老奴向來記性不好,是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人,過不了幾日,所有的事兒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永縉皇帝白了梁公公一眼,心裡暗罵一聲“老狐狸”。
不過也慶幸今日聽了梁公公的勸誡,沒有利用林牽洛來牽製葉屠蘇,否則可就難以收場了。
這個被他視為最大敵人的東廠廠公,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他的皇兄,這讓永縉皇帝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罷了,梁公公,吩咐下去,立即把這兩道聖旨布公天下。”
……
坐上馬車,林牽洛和葉屠蘇之間誰也沒有先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林牽洛心中的震驚,一點也不比永縉皇帝和夏塬少。
雖然知道葉屠蘇入東廠是為了給生母報仇,雖然知道他隻是梁瑞雪的養子,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生母竟然是曾經大賡國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挽歌皇後。
林牽洛悄悄抬眼朝葉屠蘇看過去,他的臉色很平靜,並沒有因為給自己正了名,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而有半分喜色。
襄覓曾經給她講過這位剛出生就夭折的五皇子,是眾多皇子之中最先封王的一位,先皇更是為了他的母後,不再冊封皇後。
見林牽洛看他,葉屠蘇朝林牽洛微微一笑,笑容卻有些空洞。
“馮爺爺當初任太醫令,若不是他用死嬰將我替換,我早在出生那一刻就和母後一起,被翎妃害死了。”
葉屠蘇說起自己的身世,聲音卻沒有半分波動。
林牽洛怔怔地聽他說話,心中波瀾起伏。
“每年春節,會從宮外運幾壇屠蘇酒進宮,待酒喝完,便又把空壇子運出宮去。”
“爺爺把我放進屠蘇酒壇裡運送出宮,父親在外接應,這才保下我的性命。”
“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屠蘇,在我離開馮家之前,我叫馮屠蘇。”
葉屠蘇聲音平淡地講述當年往事:“快七歲的那年,我與父親在街上遇到翎皇貴妃派來的殺手,混亂間與父親跑散了,躲在雜草堆裡好幾日後才敢出來,後來被義父找到。
他告知了我身世真相,並帶我回京,以太監的身份進了東廠,然後尋找機會讓我見到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