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牽洛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思緒多少有些複雜。
按照以往東廠的手段,這個張二定然是活不了的,而她下令“降者不殺”也隻是不想濫殺無辜而已。
虎門鏢局上百鏢師護院,並不是每個人都清楚莫紳的身份和罪行。她也想給這些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更何況,通風報信的人是於知然。
此時,金喚藺已經帶人衝到了莫紳等一眾鏢師外圍。
“經過調查,我們發現虎門鏢局的總鏢頭莫紳實為慶梁國的細作。王妃有令,願意投降者,可免於一死。你們如果再負隅頑抗,就不要怪我們東廠大開殺戒了。”
他聲音洪亮,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場中眾人麵麵相覷,有人驚訝、有人茫然,有人難以置信。然而,還有一部分人卻是朝東廠眾人露出凶狠的不甘和殺意。
金喚藺目光如炬,一一掃過這些人,從他們的表現來看,這虎門鏢局的人至少一半以上是知道他們總鏢頭真實身份的,甚至他們都是同流合汙之輩。
金喚藺的目光瞬間寒冷,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的地盤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隱藏著一個國外敵對勢力。
於金喚藺而言,這責任是無論如何也逃避不了的,他必須把這件事處理好,起碼要讓他們的廠公大人賡王爺和王妃滿意。
由於東廠的突然介入,場中的打鬥已經暫時停了下來。
夏塬用大刀撐住身體,身上的傷口正流著血,他疲憊地大口呼吸著空氣。
他沒有想到東廠分部的人會趕來援助,但可想而知一定是林牽洛調來的人馬,林牽洛怎麼可能會知道自己正深陷困境之中呢?
這個時候,夏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這些問題,他隻能集中精神去應對當前的困局。
外圍的腳步聲一直沒有消散,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包圍圈將虎門鏢局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困起來。
夏塬長籲一口氣,心神稍定,轉而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白雲,又看了看躺在血泊中已經沒有了生息的莫紫情,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涼和哀戚。
他對莫紫情雖無男女之情,但這個女孩的確是當年父親為了與荊家糧商拉近關係,而與楊家定下的娃娃親。雖然莫紳當初隻是為了接近父親才與楊家定下這門親事,但莫紫情卻因此無辜地被牽扯進來,如今更是因此而喪命。
就在夏塬這般想著的時候,不遠處再次傳來金喚藺的吼聲:
“爾等若是投降,便放下武器,跪在右側。”
金喚藺微微眯起眼睛,冷冷的掃視著麵前上百鏢師,嘴角拉出一個殘忍的弧度,繼續說道:“否則,殺無赦。”
虎門鏢局眾人麵麵相覷,終於有一人站了出來,對著金喚藺大聲說道:“金大人,你說鏢局是慶梁細作據點,可有證據?”
金喚藺打量了此人一眼,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草民梁知書。”
金喚藺冷笑道:“琴棋書畫裡的書?莫總鏢頭的弟子。我不管你知不知道莫紳的罪行,也不管你是否做過出賣大賡國之事,今日王妃有令,降者不殺。”
梁知書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金喚藺聽得一陣哈哈大笑:“是不是奸細,莫總鏢頭心裡還沒點數嗎?小子,你若真不知情,不如好好問問你的好師父。”
金喚藺也是才聽林牽洛派去的暗衛說莫紳是慶梁細作,他手上哪裡來的證據,不論是不是真的,都先按王妃的意思抓回去再說。
王妃說他們是細作,那就是細作,一番嚴刑拷打、刑訊逼供之下,總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東廠這些年所謂欲加之罪的案件難道辦得還少嗎?隻要上頭說莫紳等虎門鏢局一乾人是慶梁細作,那就鐵定要他們這些人背上這個罪名。
不是也得是。
梁知書一時語塞,不經意的朝莫紳看過去,看到的卻是莫紳冷漠的表情。他又看向莫紫情的屍身,不禁悲從中來。
雖然師妹是為保護夏塬而死,但親手殺死她的卻是她的父親。
在梁知書看來,師父最是疼愛這個小師妹。然而現在他從莫紳的臉上卻看不到悲傷。
梁知書的臉上隻有憤怒,悲哀和不甘。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湧起一絲悲涼,又想到讓於知然請東廠來調息事端的乃是小師妹,莫非?
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難道是真的?”梁知書喃喃自語。
梁知書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如今小師妹已死,那麼於知然呢,於知然又在哪裡?
梁知書環顧四周,卻始終沒有看到於知然的身影,這讓他越來越感到不安。
按理來說,東廠的人應該是於知然請過來調和局麵的,可是為什麼事情卻越鬨越大了呢?
虎門鏢局和夏塬之間的恩怨,怎麼演變成了他國細作與朝廷的敵對呢?
這些問題讓梁知書感到頭疼,他一時之間理不清楚,也沒有時間再細想。
梁知書邁開沉重的步伐,來到小師妹莫紫情遙的屍身麵前,重重地跪了下來,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愧疚。
他不知該對小師妹說什麼,更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心中感到一陣陣的疼痛。
與此同時,躺在馮家濟民醫館之中的於知然,在馮蘇木給她處理完箭傷,服下解毒湯藥後,就從昏睡中醒轉。
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於知然,儘管身體虛弱不堪,卻依然要強撐著身體,試圖起床,迫不及待地想要回虎門鏢局。
馮蘇木一把按住了他:“你的傷勢不輕,且中了劇毒,你需要靜心休養,恢複身體。”
於知然雖然身體虛弱無力,卻依然堅持要起床。他試圖用虛弱的力量撐起自己的身體,但實在脫力無法起身。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無助,看著馮蘇木近乎哀求地說:“馮大夫,我不放心。”林牽洛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思緒多少有些複雜。